1
去藥店結賬,遇到一男子插隊。
我好脾氣提醒,“你插隊了。”
他卻摟住前麵那人的肩膀,轉過頭衝我不要臉地笑,“哦,這我好哥們。”
好哥們就能插隊了是吧?
我有樣學樣,插到他倆前麵,也摟住前麵那人的肩膀,“哦,這我男朋友。”
豈料這人回過頭,眉眼陌生又熟悉。
還真是我男朋友!
不過是五年前的。
2
六月底,暴雨傾盆,酷暑難消。
惡劣的天氣讓路況更加糟糕,望眼放去一片連綿起伏的紅燈。
我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他倒是沒有因為堵車感到半點不快,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擁堵的車流,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默默歎了口氣,這麼多年沒見,他好像一點要寒暄的意思也沒有。
回想起今天跟他的重逢,還是覺得尷尬,隻是看不慣那兩人插隊便抓了個路人冒充我男朋友,豈料他還真做過我男朋友。
想當年我們鬧得那麼不愉快,還撂下狠話老死不相往來,我以為他不會幫我解圍,沒想到他不僅幫我趕走了那兩個沒素質的家夥,還提出要送我回家。
被我拒絕後,更是自嘲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樣討厭我啊。”
不應該是你討厭死我了嗎??
時隔多年,我對我們分手的那一天仍記憶猶新。那一晚陰雨綿綿,他沒打傘匆匆跑來,整個人都霧蒙蒙的。
在聽完我說的那些話後,他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不如拿把刀過來殺了我。”
我從回憶裏緩過神,眼前的男人褪去了記憶中的青澀稚氣,本就桀驁的五官出落得更加硬朗,是壓迫感很強的長相,但是氣質卻和當年那個偏執少年並無二致。
暴雨還在下,紅燈很漫長。
池樾也沒有放音樂,車裏一時靜謐得可怕。
我算了下時間,這是我認識他的快八年了。
我們好過也掰過,曾經柔情蜜意過,也劍拔弩張過,最後落得個一刀兩斷的結局,多年後又乍一相逢,竟也沒什麼蒙塵的愛恨情仇要闡述。
綠燈亮起時,池樾開了口,像是碰到了久疏問候的老友,客套地和我寒暄,“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我看向自己裝了假肢的右腿,“除了沒了一條腿,一切都好。”
“是嗎?”他深深地看我一眼,“那你買安眠藥是要幹什麼?”
我無奈道,“就不能是失眠麼,一到雨天就睡不著。”
他顯然鬆了口氣,“下雨就失眠?你以前好像不這樣。”
我故作輕鬆地笑,“截肢那天正巧下暴雨,這不有心理陰影了。”
“什麼時候出的事?”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我不想多說,“有點忘了。”
池樾便也沒再問,隻是心情差了很多,後半段路開得心不在焉的,兩側的車一輛又一輛地超過他。
其實路況已經沒那麼堵了。
但他還是開得好慢。
我沒忍住催促,“開快點吧。”
他冷笑,“這麼急著下車?”
“沒,”我指指窗外一輛車,“隻是再慢點這輛老頭樂都要超你了。”
“雨天路滑,”他清淺一笑,“既然都不趕時間,那還是開慢點穩妥。”
我打趣道,“你高中翹課去飆車,車速加到兩百碼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也笑,毫不避諱地承認,“因為還想和小陳老師多待一會兒。”
小陳老師。
這個久違的稱呼讓我心頭一跳。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索性轉移話題,“怎麼突然從國外回來了。”
池樾眼神一暗,“想回來了唄。”
“那你回來了,還會走嗎?”
聞言,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因為太過用力,青筋條分縷析地從他手背上繃起來。他涼涼地笑了一聲,“怎麼,才剛回來就盼著我走了?”
3
我喉頭一梗,他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沒有沒有,我隻是隨口問一下,我盼著你走幹嘛?”
“你當年不天天盼著我出國。”
“......”我一時語塞,無話反駁。
池樾冷哼一聲,“不會再走了,畢業了就準備回國發展。”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到了,是這裏嗎陳桉?”
導航顯示已到達目的地,池樾停下車,看著窗外眉頭一皺,嫌棄掛在了他眼角眉梢。
也不怪他嫌棄,我租的房子在一棟很破舊的老小區裏,一眼看過去給人的感覺就是臟亂差。
雖然環境不太好,但是租金便宜,雖然我也沒覺得環境有多差,但池樾從小到大住慣了豪宅,想必這裏對他而言就跟難民窟差不多。
我以為他會吐槽些什麼,比如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你確實這是房子而不是什麼豬圈狗窩,但他竟然什麼也沒說,隻是憂心忡忡地看我一眼:“你確定你住這人身安全有保障?”
我受寵若驚道,“反正住了幾年也沒出過事,謝謝關心!”
池樾輕嗤道,“你想多了,我不是在關心你,隻是我最近也需要租房。”
“啊,你家裏不是住大別墅嗎,為什麼還要租?”
池樾歎氣,“跟我媽吵架了,現在連家都回不去。”
我好心勸道,“好吧,那你真要租的話最好也別租我這,環境差先不說,主要是住在這裏的人素質都不太高,我怕你住不習慣。”
“怎麼,你都能住得下去我還不行了?”池樾莫名其妙的勝負欲被激情,“我也能住的慣。”
“......”隨便你吧。
我拎著藥袋子下了車,池樾撐了把傘跟在我身後,“不帶我上去看看?”
“看什麼?”我回頭,他把雨傘全罩在了頭上,雨水滴落在他肩頭。
“看房啊,”池樾認真臉,“我要搬過來的,不提前了解一下房子裏缺些什麼,怎麼知道要買些什麼家具。”
我扶額道,“你也不差這點錢吧,去租個更好的房子不行嗎。”
池樾還真就跟我強上了,“我說了,你能住的慣,那我也能。”
我房子租在六樓,因為電梯壞了一直沒人去修,隻能每天爬樓梯。
樓梯間的燈泡忽明忽暗,腳下踩著的木地板也咯吱作響,池樾一路皺著鼻子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