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一瞬間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了規勸外公的理由,那裏躺著的不僅是你的外婆,更是他相濡以沫了幾十年的愛人。
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又沉重,不知道過了多久,燈終於滅了,外婆被推了出來。
“所幸搶救及時,但是......不知道醒來後情況如何。”醫生說完話,外公深深地朝著他們鞠了一躬——
“辛苦了,謝謝您救我愛人一命。”外公的聲音充滿了疲憊,我明顯感覺到自己攙扶著的外公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
我苦口婆心地勸慰了這個固執的老人許久,他才終於同意讓顧止的父母送自己回家,而我則守在外婆床邊,為她擦手擦臉。
“做這麼久手術,辛苦了吧?”我為外婆拈好被角,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我的外婆還在,我的港灣也還在。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從外婆的病房出來,江城蹊和顧止都沒有離開,他們齊刷刷地起身看著我,不過一夜的時間,就已有了青紫的胡茬。
“外婆還好嗎?”江城蹊問,見我點了點頭,又繼續道,“所有手續和費用我都處理好了,我約了兩個護工,晚點會來。”我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謝謝江總,您先回去休息吧,打擾了您一夜,實在抱歉。”許久之後,我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我和你之間,不需要說這些。”江城蹊忽然道,顧止聞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待江城蹊走後,顧止左右看著我,一副思考的樣子:“你從不戀愛,一選就選個大叔......周十野你不會......真被我說中當小三了吧......”顧止捂著嘴,語調做作,表情浮誇,我無奈的搖搖頭,我知道顧止是在逗我開心。
“別怕。”他突然攬過我的肩膀,摸了摸我的頭,“外婆長命百歲,一定會沒事的。”
“嗯。”我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並沒有發現站在不遠處拐角的江城蹊,其實並沒有離開。
5
直到外婆出院後,我才回到工作室上班。
那天我畫到很晚,臨走時發現了倚在車身上的江成蹊,他半個身子隱藏在路燈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總?”我試探性地喊道。
他朝我怕走進一步,將自己的身影從黑暗中抽離,“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要再叫我江總了。”
“什麼?”我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近日來的勞累令我有些疲乏,反應也開始變得遲緩,但是接下來的三句話,卻令我遲鈍的聽覺重新變得敏銳。
“你對於男朋友大你10歲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讓我追求你。”
“我想做你男朋友。”
那一刻萬籟俱寂,我隻能聽見不知是誰的擂鼓般的心跳,夜風溫柔如水,吹紅了江成蹊的臉,也吹動了我的心。
“什麼時候的事?”
江城蹊清了清喉嚨,解釋道:“動心是從一年前那晚,看到你畫我的時候開始的。還有就是......”停頓的間隙,江成蹊收斂了羞澀的情緒,他真摯地看著我說,“我承認我有私心,你的朋友令我緊張,我怕我再不做些什麼會失去你。”我的朋友?顧止?我尚且還在回味他說的話,他又接著道,“我大你太多了,小野,而你又太過耀眼。我也會怕的......”
還有什麼樣的告白比得上一個三十而立的男人欲言又止的深情呢?
我顧不得其他,踮起腳尖顫抖著雙唇獻上了自己的初吻。
那夜路燈下漲紅了臉的江成蹊和他真誠的雙眼,讓我清晰地感覺到內心深處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已然生根發芽。
6
我和江成蹊在一起了,我甚至沒有主動向外公外婆提起這件事,他們便一眼看穿了我的秘密。
“你和江總談戀愛了?”外公將水果遞給你,然後靠在沙發上,拿著梳子為外婆梳頭。自從腦梗後,外婆留下了些後遺症,日常生活需要借助輪椅,說話也變得不利索了。
“唔。”我麵上一熱,含糊地應了一聲。“那您和外婆會介意嗎?他大我很多。”
“還是介意的,畢竟我家小野太優秀了。”外公言笑晏晏,“但比起我個人的感受,你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你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姑娘,我相信你的選擇。是吧,老婆子。”
“是,是。囡......囡,好。”外婆笑眯眯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