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傅諭親手教我讀書識字,他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教我寫我的名字。
“懷靈,你有個好名字。”
然後又親自指導我琴棋書畫,哪怕我錯無數次,他也不厭其煩地悉心教導。
“錯了也不要緊,多練練就好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傅諭教我學習用人之道,教我自立自強,讓我不再膽怯害怕。
“你不必畏懼任何人,隻要你不怕別人,就隻有別人怕你。”
我一日比一日更像這大巫府的主人,也越來越離不開傅諭。
“傅諭,等我都學會了你會離開這嗎?”
“懷靈,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獨自離開。”
傅諭告訴我,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驚詫之餘,我高興極了。
我和他之間,有自幼就訂下的親事。
旁人都說,傅諭對我情深不渝,所以找遍天下才把我找回來。
這樣的話聽得越來越多,我也自然而然就這麼以為。
卻沒想過,我們素未謀麵,他這樣的天之驕子為什麼要喜歡我。
我想得太美好,以至於現實血淋淋地擺在我麵前時,顯得太過慘痛。
我是他親手養大的嬌花。
而他養大一朵花卻是為了折斷她去澆灌另一朵枯萎的花。
他心裏對我從來就沒有愛,隻有利用。
每次拔刀刺進我心口,鮮血淋漓的時候他麵不改色。
他給我最好的藥,是為了能從我身上獲取讓何清姿屍身千年不腐的心頭血。
他不準我死,但他不愛我。
5.
“懷靈,我需要一個孩子。”
傅諭冷冰冰張嘴說出這句話時,我正捂著自己剛被嬤嬤包紮好的傷口打算躺下。
“你又在算計什麼。”
從起初的震驚,傷心痛苦,到現在我隻餘惡心。
“懷靈,你一定要這樣衝我講話嗎。”
看著他這副不悅的模樣,我隻覺得心口堵得難受。
“你將我囚禁在這裏,隔三岔五便要刨取我的心頭血,你甚至剝奪了我去死的權利,你要我怎麼和你說話!”
我怒極反笑,緊接著狠狠地吐出一口血來。
“你累了,先休息吧。”
他眉頭緊蹙,擦了擦手便吹滅了燭火離開了。
每次取完心頭血的夜晚,他都不會留宿。
或許是因為,他討厭屋子裏濃重的血腥味。
又或許是因為,我哀怨的眼神太過分明。
傅諭想和我要一個孩子,但不是因為他愛我。
隻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孩子,一個流著月山巫族血脈的孩子。
因為月山巫族一脈,幾乎都活不過二十歲。
而我馬上就要十七歲了,過不了幾年就會死。
我會獻祭神靈給神明,然後為皇室祈求百年昌盛。
他需要一個巫族血脈的孩子,來代替我。
他需要巫族巫女的心頭血。
傅諭,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我像一個畜生一樣被圈禁,我甚至不能死。
他拿走了這屋子裏所有尖銳的東西,連一隻釵環都未曾給我留下。
因為我自盡過。
那是我第三次被他取走心頭血,我近乎哀求地問他:“你可曾有一刻真心期盼過要與我成婚,可曾有一瞬間對我真的動過心嗎?”
他語調決然:“從未。”
“好一個從未。”
我抓起妝匣上放著的牡丹金釵,就往自己脖頸刺去。
我想,這世間傷我至深,我不如自戕了此殘生。
就算是死了,也比這樣苟延殘喘地活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