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虞逍畫筆下的靈感源泉。
他以我為靈感,畫了一幅又一幅我跳舞的畫作。
隻是後來,因為救他,我的鎖骨上方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
他對朋友歎息說:“蘇佳身上留了疤,我看到她,隻覺得惡心。最近一點靈感也沒有。”
“隻是她畢竟是因為救我留疤,我不忍心和她分手。”
“不過,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意思透了。”
我和他提了分手,他沒有挽留。
“她離不開我,我堵三個月之內她肯定後悔,回來找我。”
可是三月又三月,我沒有回頭,虞逍後悔了,他紅著眼眶求我複合。
我指了指被他放進碎紙機攪碎的畫,對他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這幅畫一樣,再無修複的可能。”
1.
虞逍最近又專心致誌地投入到他的新畫作中了。
他是一位虔誠的藝術家,一旦沉浸在藝術的漩渦,就仿佛與世隔絕。
直到畫布上的色彩和線條都完美呈現,他才肯罷休。
為了這幅新畫,他呆在畫室裏近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
我心疼他太累了,特地做了虞逍最喜歡的菜。
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開車來到畫室門口,我沒讓門童通報,就直接走了進去。
我屏息斂音,放慢腳步,伸出手準備推開門,期待他看到我的反應。
然而,還未等我觸及那扇半掩的門扉,
虞逍煩躁而冰冷的聲音透了出來:
“蘇佳身上留了疤,我現在看到她,隻覺得惡心。一點畫畫的靈感也沒有。”
我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嘴角的笑也如同被風吹散的雲彩,瞬間蕩然無存。
畫室裏,虞逍繼續說道:
“我從前瘋狂的迷戀她。在她身上,總有使不完的精力。如今,我連家都不想回,對她起不來絲毫欲望。”
他嘖了一聲,感歎。
虞逍的發小江連揶揄道:“蘇佳妹妹的臉還是好看的。虞哥真的一點欲望都沒有?”
虞逍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聲音裏充滿了冷漠:“藝術是完美的。她身上有了瑕疵,就不再完美。她不再是我的靈感繆斯。”
“這不能怪我,怪隻怪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我的眼前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氣。
腿卻像是綁了千層重的鐵,動彈不得。
“虞哥,今晚去我家旗下的酒店,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大驚喜,比蘇佳妹妹更甜、更聽話的驚喜。”
江連笑得曖昧。
2.
我聽不下去了,利落地推開了畫室的門。
氣得手都在顫抖。
畫室的空氣中彌漫著一些煙草和顏料的混合味道。
江連一見到我,驚的手裏的煙都掉了。
他起身,麵色有點尷尬,支支吾吾道“嫂、嫂子,你來了啊。”
我冷笑一聲:“我可擔不起你一聲嫂子。”
江連臉上青白交錯,不高興地對虞逍說了一句:
“虞哥,你管管嫂子。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她怎麼對我說話的!”
虞逍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權衡著言辭。
他歎了口氣。
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佳佳,江連說得也沒錯。”
“我們在工作,你能不能不要任性?”
“為什麼,你總是在無理取鬧?”
他慵懶地坐在沙發上。
身體雖然放鬆,
一雙桃花眼卻折射出深情的光芒。
仿佛試圖在用溫柔來安撫我。
我的心痛得滴血。
誰能想到,這個口口聲聲會永遠愛我的男人,背後竟然和發小如此編排我呢。
我竭力維持自己的平靜。
但心中的憤怒和失望還是讓我忍不住冷笑道:
“虞逍,你有沒有一點良心?我身上的疤痕是因為誰?”
他臉色一僵,仿佛被我戳中了痛處。
他再也維持不住臉上平靜的表情。
突然間,他的手機這一刻傳來了消息提醒的聲音。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然後猛地起身,眉頭緊鎖。
生硬地轉移話題:
“我們隻是開玩笑罷了。我現在有事要處理,有什麼事晚上回家再說。”
說完,他匆匆離開。
留給我一個倉惶的背影。
江連也趁機離開。
3.
回到家。
站在化妝鏡前。
我清晰的看見,纖細的脖頸下方,鎖骨之上。
是一道清晰的疤痕。
半年前,畫室突然起了火。
虞逍卻因為那些畫作而猶豫不決,不肯逃離。
我衝上前,穿過滾滾濃煙。
為他擋住了即將倒下的畫架。
畫架穿透了我的上半身,救護車把我送入了ICU。
然後轉到重症監護室,最後是普通病房。
半年之久,我差點死在了手術台上。
我出院的那一天,他抱著我。
頭深深埋入我的肩頭。
滾燙的淚水滴在了我的肩上,浸濕了衣服。
“寶寶,對不起。我隻是想保護我給你畫得畫。那幅畫對我們來說,意義不一樣。”
他沙啞著嗓子,哽咽地說。
整個畫室裏,他最放不下的,就是當初初遇時給我畫得一幅畫。
那是我在舞台上跳舞的樣子。
他把它命名為《繆斯》。
憑借這幅畫,他拿下了當年莫奈國際藝術節的金獎。
一舉成名。
網上出現了大批我們的CP粉,
“小說走進現實!”
“天才畫家和舞蹈家簡直絕配!”
諸類話語數不勝數。
我無比確信,那時的虞逍是愛我的。
他看向我的眼睛裏都帶著星星。
可是,什麼時候,他變了呢?
我怔怔看著這個我們曾經一起裝修、裝飾的房子。
房子的牆上,掛著的全是他給我畫得畫。
有早晨起床的、喝茶的、微笑的。
場景都很普通,很生活化。
隻是畫作被主人傾注了愛意。
連筆觸也因此變得有感染力。
我看著,眼前突然起了霧氣。
忍不住捂住了臉。
我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
自他成名後,就很少給我畫過畫了。
而自從半年前我出院後。
那道疤似乎成了我們之間永遠跨越不過的鴻溝。
從此他再也沒有給我畫過一幅畫。
4.
當晚,我愣坐在沙發上。
等了許久,也不見虞逍回家。
冷笑了一聲,我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幹脆不睡了,做起來在客廳裏等。
我想,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和他分手。
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從天黑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虞逍都沒有回來。
我眼神中的光漸漸熄滅,黯淡如北島的極夜。
心裏像是下了場大雨,潮濕而落寞。
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此刻,我不得不承認,我還對他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終於,當朝霞被太陽染成了彩色時,虞逍回來了。
他身上還是昨天穿著的黑色襯衫。
手裏提著一副被布蓋住了的畫。
他眼睛亮的出奇。
走進我,他把畫遞給了我。
語氣誠懇:“佳佳,那天其實是我喝醉了酒。說出的話並不是我本意。”
“隻是江連一直喋喋不休,說你配不上我,怪我太過迂腐,隻守著你一個人。我嫌他煩,就順著他的話說了。”
“佳佳,我是真的愛你。這半年,我推掉了所有的邀約,隻是為了完成這一幅畫。想要作為我們在一起的三周年禮物。”
“願它成為我們共度三載春秋的見證。”
“你是為我受的傷,我又怎麼會嫌棄你呢。我心疼你都來不及。”
說完,他虔誠的在我鎖骨上的傷疤上印下一吻。
瀲灩的桃花眼深情地看著我。
他將頭枕在我肩膀上,
像小孩子一樣撒著嬌:“不生氣了,好不好?”
亦如他十八歲那年,拿著獲得國際金獎的畫,向我告白。
我有些心軟了。
揭開了畫布。
在看到他口中用了半年才完成的畫作時,
我再一次失望了。
托他的福,這些年,我也對畫作頗有了解。
這副畫用筆拙劣,構圖不穩。
雖然畫的是我,但色調和構圖關係並未達到統一的效果。
依照虞逍的水平。
別說半年,
他半個小時畫出的畫都比這幅畫強。
5.
我怔怔地看著這副畫。
他卻以為我被這幅畫感動了,
伸出手想要摟住我。
我使勁拍開他伸向我的手,
“你犯什麼病啊?”
他有些惱羞成怒。
我沒有搭理他。
突然注意到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他的頭發帶著濕氣,似乎是剛洗過澡。
我的心沉落到了萬丈海底。
我審視地看著他
看見他黑色絲綢襯衣下,
從脖頸蔓延至胸口若隱若現的吻痕。
心在這一刻終於死了。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