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育篇 賈南風：父母是孩子最大的命運

引子

公元1918年上半年，於中國上海名人圈而言，注定是不平靜的。

有人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如著名音樂家、書法家、戲劇活動家李叔同，這年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返回上海家裏過年，而是於正月十五在杭州虎跑寺成為了悟禪師的在家弟子，法號弘一。有人曾問皈依佛門後的弘一法師怎麼理解俗世的愛，他回答：“愛，就是慈悲。”

有人則連紅塵之愛和佛門慈悲一道拋棄，駕鶴西遊，如著名詩人、作家、翻譯家蘇曼殊，於這年5月3日在上海寶隆醫院病逝……這位吟出“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的酒肉和尚、現代名士，死因竟是不聽醫生勸告的暴飲暴食。

蘇曼殊死後第二天，上海的一位55歲老人也與世長辭，與李叔同、蘇曼殊蜚聲文壇不同的是，這位老人未曾留下錦繡文章和魏晉風度供後世吟誦與仰慕，但他嚴謹自律的性格、愛與慈悲的精神，對中國近代曆史進程和近代政治、曆史人物，均產生巨大甚或奠基性的影響。

有人說，沒有他的資助，就沒有孫中山的革命事業，推翻中國兩千多年封建帝製的辛亥革命以及之後中國近代化的進程，也會受到一定影響；有人說，沒有他以及他的子女，中國近代曆史上諸多政治人物的性格和命運，都要改寫；有人評價，他的子女對20世紀的中國具有不可思議的影響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的曆史進程。他的家族，因而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

他，叫宋耀如，他和妻子倪桂珍育有三子三女。在中國，提及宋氏三姐妹，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們是大姐宋靄齡、二姐宋慶齡、小妹宋美齡。宋氏三姐妹個個卓爾不群，無論是學識、才幹，還是胸懷、膽略，皆為當時社會女性仰慕的楷模，更使普通人豔羨和無法企及的是，她們的婚姻亦屬傳奇。宋靄齡的丈夫孔祥熙，是中華民國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兼財政部部長，同時還是一位銀行家和富商；宋慶齡的丈夫孫中山，辛亥革命之後被推舉為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是中華民國和中國國民黨的締造者，有“中華民國國父”之稱；宋美齡的丈夫蔣介石，曾任黃埔軍校校長，後任中國國民黨總裁、“二戰”時期中國戰區最高統帥，直至“中華民國”總統。

宋家不僅三個女兒聰明優雅、風光顯赫，三個兒子宋子文、宋子良、宋子安也都以博士學位畢業，學有所成，事業風生水起。20世紀初的中國，綿延兩千多年的封建帝製被推翻不久，現代化的進程剛剛起步，重男輕女思想尚且深入社會骨髓，為何宋氏一門就可培養出如此多優秀的子女，尤其是對三個女兒的教育可謂一舉成功。答案或許就在宋氏家族的奠基人宋耀如和倪桂珍身上。

作為宋氏家族的奠基人，宋耀如深知教育和機遇對於一個人成才、成功的重要性。

譬如，他拋棄傳統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重視教育，積極努力為女兒尋找教育的機會。譬如，他沒有重男輕女思想，認為男女平等，父母應該給予女兒和兒子同樣的出國受教育的機會。宋氏三姐妹宋靄齡、宋慶齡、宋美齡都曾在美國的威斯裏安女子學院讀書，宋靄齡還是學院的第一個中國留學生。譬如，他鼓勵女兒們開闊眼界，不局限於傳統，接受進步的信念。宋氏姐妹回憶，在她們留學美國期間，經常能收到父親從國內寄來的信件和材料，向她們傳遞國內的革命思潮。正是在父親開明、有遠見、進步思想的浸潤下，宋氏三姐妹才圓滿地完成學業，並成功地投身到追求民主革命的洪流中。

若說父親宋耀如是宋氏三姐妹思想上的領跑人、家庭教育中的主要“言傳”者，那麼，母親倪桂珍則是宋氏三姐妹行為上的引導人、家庭教育中主要的“身教”模範。

倪桂珍，浙江餘姚人，她的母親是明代科學家徐光啟的後裔。她敢於突破傳統，為自己選擇愛人，亦敢於打破世俗藩籬，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教導女兒們怎樣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譬如，她不溺愛孩子。宋靄齡和宋慶齡都是15歲就出國，宋美齡更是不到10歲就被父親送到美國讀書。明理的倪桂珍全力支持丈夫，不因為孩子們“少小離家”而糾結。譬如，她用基督教的寬容和博愛精神教導女兒們，並身體力行。她經常和丈夫宋耀如一起熱心接濟窮人，還出錢資助學校和教堂。這種長年累月的慈善行為，如春風化雨般滋潤著三個女兒的稚嫩心靈。盡管宋氏三姐妹後來的政治立場和人生道路有所不同，但她們都終其一生，積極熱心地投身社會活動，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促進中國慈善事業的進步和發展。直到今天，以宋慶齡名字命名的中國宋慶齡基金會已成為兼具群眾團體和公益慈善機構雙重屬性的社會團體。這不能不說是倪桂珍這位偉大母親潛移默化的功勞。又如，倪桂珍雖然支持女兒們接受進步的西方教育，但對中國傳統的禮儀，她同樣要求三個女兒嚴格遵守。無論何時，出現在公共場合的宋氏三姐妹，都穿著得體、舉止優雅，成為時人紛紛效仿的對象。

所謂梧桐樹易栽，金鳳凰難得，人們羨慕的是她們的美麗容貌、高雅儀態、良好教育、慈善精神，卻不知這非凡的背後，飽含著父親宋耀如辛苦創業的積累和遠見卓識的教導，母親倪桂珍身體力行的示範和奉獻精神的影響，以及他們共同營造的豐富人脈。人脈即資源，即機遇。宋氏三姐妹成為百年來中國乃至世界曆史的傳奇人物，她們的成功是父母教育的成功，亦可謂近代中國家庭教育最成功的案例。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在宋氏家族書寫曆史傳奇的1600多年前的西晉王朝，也有一位同樣出身高貴、婚姻顯赫、叱吒風雲的“第一夫人”。她的命運和曆史評價，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