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風身後帶刀的侍衛見狀,驀的衝上前來。
想將我扯開。
慌亂間,我害怕地閉上了雙眼。
但手中緊握著衣角仍不鬆開。
“退下!”
謝長風厲聲命令道。
侍衛們退下的腳步聲貫入耳中,我才緩緩睜開雙眼。
一雙骨節分明的的手伸到眼前。
我愣了一下,複而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
他想拉我起來,無奈我因病實在站不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冰冷的雪麵上,還在思慮之際,他卻親自彎下腰,將我抱了起來。
心跳似乎驀地漏了一拍。
他的臂膀溫暖而又寬厚,我深陷其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是被痛醒的。
手掌傳來密集的刺痛感。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才發現是一位老者在為我施針。
見我醒來,老者手中的動作不停,不慌不忙的解釋道:“薑小姐莫慌,我乃宮中的陸太醫,此番是應謝大人之命前來與薑小姐看病。”
“薑小姐的風寒之症拖的太久,高燒難退,老夫便開了藥,配合針灸,不出三日便能痊愈了。”
我虛弱地點了點頭,輕聲向陸太醫道謝。
陸太醫為我施完針,朝著一邊微微欠身。
“謝大人,薑小姐接下來隻需按時服藥便可痊愈,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謝長風也一直守在我房中。
隻是方才被床幃遮住了,我才並未瞧見他。
他朝陸太醫微微頷首,轉頭對著一個身形壯碩的侍衛道:“莫臨,送陸太醫回宮。”
莫臨領命準備帶著陸太醫離去。
他剛拉開門,正欲推進來的舅舅就猝不及防的摔進了房內。
舅舅慌忙站了起來,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便拱手作揖。
向莫臨和陸太醫道歉。
“哎呀,是我聽說月兒病的厲害,一直著急衝撞了莫大人,您莫怪啊莫怪。”
莫臨對舅舅的諂媚毫無反應,帶著陸太醫走了出去。
而舅舅在看到莫臨身後的謝長風時,不禁眼前一亮。
快步走上前與他寒暄。
“謝大人今日肯賞光,實乃趙某的榮幸啊!”
“我的侄女月兒染了風寒,大人不如與趙某一起去前廳用杯茶,莫要在這沾染上了什麼。”
謝長風卻沉默的把玩著手中的玉佩,不置可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舅舅等在原地。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額頭上出了薄薄一層冷汗。
謝長風以一種淡漠的姿態輕輕掃了舅舅一眼,嘴角隨即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透露出貶低之意,仿佛在看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
良久,他緩緩開口。
“那麼......走吧。”
舅舅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急急地跟了上去。
房內終於清淨下來,春文端著一碗煎好的湯藥進來。
我皺著眉頭喝下那苦澀的藥汁。
最後一口藥入喉,春文適時奉上了甜蜜餞。
這蜜餞吃起來酸甜可口,回味中還帶著一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
“這是哪家鋪子買的,怎麼府中之前從未買過口味如此獨特的蜜餞?”
春文的眼角微微彎了彎,將手中裝著蜜餞的紙袋遞到我床邊。
“小姐喜歡便多吃點,這不是府中采買的,是方才謝大人轉交給奴婢的。”
“他說陸太醫開的藥向來苦澀難喝,喝完藥配上甜蜜餞兒會好些。”
他竟如此心細,連這個都想到了......
想到今日他救了我,還特意請了宮中的太醫來給我看病。
心中不由得一熱。
但也升起一絲疑惑,旁人口中冷血無情的九千歲為何願意一而再地幫我?
......
三日後,我大病初愈。
許是謝長風那日同舅舅說了什麼。
這次我去找母親時,倒沒有人跳出來攔著我。
一進房門,滿屋子的藥味撲麵而來。
母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到我時眼神中閃過一瞬的欣喜。
隨即被濃濃的擔憂取而代之。
“月兒,都是母親沒用,沒能替你守住婚約也沒能守住家業,就連裴家送來的那一千兩黃金都被你舅舅搶走了......”
也許是太過自責,母親說著說著紅了眼眶。
我輕輕拂去她臉上的兩行清淚,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母親不用擔心,女兒現在長大了,您不必擔心女兒會因為這些事而受不住。”
“那日我氣血上頭,去尋裴遠問個清楚,也正是他那些嘲諷的話才讓我看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走錯了路。”
“現下女兒似乎找到了一條出路......”
母親抽出手,疼惜的撫著我的臉。
“好孩子......”
話尚未說完,便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大小姐,舅老爺請您去書房一趟。”
我給了母親一個安慰的眼神,便跟著舅舅的隨從離去。
沒想到,一隻腳剛踏進書房的門。
一塊上好的老坑洮硯便迎麵砸來,在我腳邊應聲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