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記得剛到太虛宗時，我每個夜裏都會做噩夢，夢到我娘被一群蠻荒野人包圍，他們的指甲如同鋒利的鋼刀，我娘就那樣生生被那些人生吞活剝，最後隻剩下一具骸骨。

那時師父也會像現在的掌門一樣把我懷在懷裏，搖搖晃晃地哼著靜心咒，直到我沉沉睡去才肯放下。

後來他見我對修行頗有天賦，帶著我飛越諸多山峰，隻為尋得適合我這種半路出家靈根虛浮凡人用的靈草。

即便那時他已達到煉虛期，可依舊樂此不疲地陪著我這個煉氣期掌握如何禦劍飛行。

也是他把宗門的丹藥不要命的往我嘴裏喂，我才能快速突破修為瓶頸。

若非那日他下山除魔…

後麵的話我不太敢說，我怕掌門像那日發瘋一樣，直接把我殺了。

“掌門，您能尋一副好的眼睛給我嗎？”

他卻安慰我說師父歸來時會為我尋到更好的。

我希望師父這次回來能突破修為，然後把現在的這個掌門踹下馬，這樣就沒有人再欺負我了。

不過這話我隻敢在心裏想想，不敢當著掌門的麵是說。

可我忘了以掌門的修為，我這點想法在他那就跟明鏡似的。

他抱著我身體顫抖，我感覺他在憋著笑，可我不敢問，心虛的把頭埋的更低了。

過了兩個月，許久未見的小師妹又出現在了我的房內。

她身上的香料味比之前更重了，好像是為了掩蓋其他氣味一般，但也有可能是我失去眼睛後嗅覺變得更加敏銳。

“師姐，為了感謝你贈送的這雙眼睛，我特地為你找了另一副。”

聽到她的話，我心裏是高興的，如果能看見，即便沒修為我也能下山去找師父。

我笑著答謝，雖然被奪走了靈根，失去了雙目，但一想到能再次見到師父，那股恨意都淡然了許多。

我正襟危坐，等待小師妹贈予的眼睛。

強烈地刺痛在整個眼眶打轉，淚水不停的往外直冒，隨之而來的是許久未見的光。

強烈又刺眼。

等我睜開眼時，小師妹早已不知所蹤。

我迫不及待的收拾衣物準備下山去找師父，身後卻傳來那聲熟悉又沉重的腳步聲。

掌門來了。

我怕他知道我打算下山後從中阻撓，立刻恢複了平常才會有的坐姿，準備繼續裝瞎騙他。

腳步聲停駐，我看到門口那抹永遠忘不掉的身影，這幾個月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師父就在門口。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愕然的定在原地。

“師…父….”

他身上穿的甚至還是下山那天的衣物。

“怎麼會…？”

我擦了好幾遍眼睛，試圖證明自己是過於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可眼前那人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師父。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悶悶地疼痛感蔓延全身。

他從前那般疼我，又怎會讓小師妹奪走我的眼睛！

“怎麼會…”

“怎麼會….”

我的聲音已經不受控製的顫抖，泣不成聲的站起來，我不敢相信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察覺出了我情緒不對，剛上前一步，我發了瘋似的把手邊所有的物品都朝那個人身上砸去，目光死寂。

“你不是我師父！”

信仰在這一刻崩塌，我無助地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