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哥,你發現什麼了?”
靈兒都被趙寒鬆的話唬了一跳。
趙寒鬆一臉肅然。
“單看青田一地,確實是一片繁榮之象,但若是放在整個漢陽郡,放在整個兗州呢?”
“寧王之亂後,各地多有賊匪,青田縣在他們眼中必是一塊肥肉。”
李玄月搖頭道:“話雖如此,但那個縣令不是招降了本地多名大賊首嗎?若無賊首,終不過烏合之眾。”
從匪之亂民,多半是沒甚見識之人,若無夠分量的賊首主持,絕對不敢主動進攻郡縣。
趙寒鬆撇了撇嘴。
“此事還需留個心眼,兗州十八寨確實有人不知何原因歸降於唐宋,但未必全都歸順於他。”
趙寒鬆那語氣,不是讓陛下多留心那麼簡單,根本就是打從心底裏覺得唐宋當時就在吹牛。
他們商量的聲音雖小,可不斷地交流還是讓一旁的青田百姓聽到了些。
“你們休要看輕了我們縣令本領,自從縣令主政青田,我們從來沒有遭遇過賊匪!”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本人正是外地行商,自官道而來。”
“現在整個兗州依然多有亂匪,可是行至青田的官道以及碼頭從來都沒有受到賊匪的威脅。”
“幾位若是不信,大可以詢問其他的行商,看他們是否在青田地界受到劫掠?”
商人之言,頗為可信。
對商人而言最重要的便是信息,彼此之間不乏交流。
他既然說得如此有把握,必定是從其他商人那裏也得知青田周圍相對安全。
趙寒鬆見區區商人也敢反駁自己堂堂侍衛,直接冷下臉來。
“你們商人豈懂安定地方之法?隻是那唐宋令你們有銀子賺,便一味地幫他說好話而已,不足為信!”
“若不信我言,他日有賊匪殺將過來,爾等人財兩失,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
趙寒鬆身為武臣,竟然被幾個商人質疑他的判斷,不由得更加惱怒。
莫說他現在根本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便是亮明禦衛軍高手,在大家心中的分量也遠不能跟唐宋相比。
“好了,寒鬆,這花船我們也見識過了,還是先離開吧。”
李玄月心中暗自搖頭,直接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趙寒鬆心裏一突。
這才想起來陛下正乘興在此欣賞花船與時興的衣物,因為自己一時意氣打擾了興致。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剛剛之言有些意氣。
不論他對唐宋觀感如何,這等衣展也算是“與民同樂”之象。
在人家的“好日子”裏,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確實有點兒不像話。
趙寒鬆本質上倒不是以權勢壓人之輩。
當他冷靜下來之後,偶爾也能反省一下。
問題就在於,也隻有李玄月或者留於宮中的那位“長公主”才能讓他真正冷靜反省。
“陛下,剛剛是臣魯莽了,還請陛下責罰。”
“罷了,我知你也是一時被激,而且你剛剛所說,倒也不能算錯。”
趙寒鬆不禁精神一振。
得陛下首肯,他剛剛的“反省”直接拋到了九宵雲外。
“陛下,您也覺得青田縣隱患重重吧?”
李玄月微微點頭。
“你根本不應糾結唐宋是否真的降服了兗州十三寨那等大盜,現在兗州多有亂民,隻要有人登高一呼便能聚嘯山野。”
“所以,縱是一時靖安縣內,隻要大家知道青田縣頗富,不論縣內還是外連的官道,必定會被賊人盯上。”
說到這裏,李玄月也不禁有些頭疼。
她不喜唐宋,可是青田百姓亦是她的子民,現在兗州還能有百姓安居樂業之地,總是好事。
而亂民流匪一向是朝廷最難清剿的,縱是那些眼高於頂的朝廷公卿們也無良策。
偏生唐宋行事如此高調,青田縣的繁華又能維持多久呢?
趙寒鬆猛地一拍手掌。
“還是陛下見識夠高,流匪難剿,青田縣城又小,唐宋把大量的商鋪擺到城外,真有流匪潛過來,真是防無可防啊。”
靈兒卻是不悅地道:“趙大哥你興奮個什麼勁兒啊?青田縣亦是我大夏治下,真遭了匪你很開心?”
“啊?那......不能夠!”
趙寨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太失態了,尷尬地看向李玄月。
李玄月卻無暇與他計較這些。
她知道趙寒鬆的性子。
魯莽直率,有時候口比心快,可是對於自己的忠誠無可挑剔。
“還是靈兒說得對,現在我們有三件事情要辦。”
“陛下請吩咐。”
“先通知郭將軍,立即分出禦衛親軍到青田縣之外,等待與朕會合。”
“同時派人持朕旨意,快馬回京,由中書下旨,自兗州與漢陽郡府調三十萬銀兩速至青田。”
“其三,還是要警告唐宋一番,令其多加防範,不可真的予賊人可乘之機。”
靈兒將女帝的命令一一記下,然後才說出心中疑惑。
“可是,我們現在跟唐宋鬧得頗不愉快,他真的肯聽我們勸說?”
李玄月沉思道:“若是曉之以理,他未必肯聽,可現在我們已經成為青田縣的大客戶,以關心貨物安全的名義提醒幾句也是合理。”
“不過靈兒所慮也有道理,那唐宋心思怪異,有時與他是講不通道理的。”
“這樣,令中書下旨之時,也從漢陽郡調派人馬,讓漢陽郡守配合郭將軍,定要護住青田附近的官道與河港。”
靈兒大吃一驚,連忙出聲勸諫。
“陛下讓漢陽出兵即可,郭將軍所領軍隊主要就是護衛陛下安全,豈可用作他處?”
趙寒鬆卻一拍腰間寶刀。
“陛下放心,隻要有臣在,絕對不會讓陛下有失。”
靈兒十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語氣也公事公辦起來。
“趙統領,若真遇大批賊人,你一人之力或能殺出重圍,但如何護得陛下無恙!”
趙寒鬆卻有他的道理。
“靈兒姑娘不知,賊匪雖多,卻最是懼怕正規禁軍,隻要讓禦衛親軍打出旗號招搖而行,那些賊人隻要不是瞎的,避都避不及呢。”
李玄月心裏雖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可現在她心裏對唐宋安定地方的本領依然不放心,覺得還是派軍隊優先保護官道為重,選擇相信趙寒鬆的護衛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