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開前最後一天，

謝闕花了一天的時間，做了滿滿一桌的飯菜。

日薄西山時，裴芊芊回宮了。

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她有些詫異。

走近後看到謝闕手上的刀傷和燙傷，臉色立刻就變了。

“怎麼弄的？不是說都讓下人來，你若吃不慣，便讓我來做，不準你進廚房的嗎？”

她眼底的心疼並不似作假，立馬拿出禦賜的藥膏給他塗藥。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怕他碎了似的。

“阿闕，以後千萬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這些年你為我受過的傷已經夠多了，看到刀切在你身上，我比你還疼。”

謝闕抬眸凝視著她的臉。

她小臉緊蹙，簡直恨不得傷口長在自己身上一樣。

可也是這樣的她，生生磨滅了他對她的所有濃烈愛意。

塗完藥，裴芊芊握著他修長的手，忽然發現了什麼。

“怎麼沒戴婚戒？”

裴芊芊是古人，本不知道婚戒一說，是他說，在他的世界，成婚，都是要有婚戒的。

於是，他們成婚那日，

洞房夜，她坐在他身邊，紅著眼，拿出一枚按照他的圖紙，打磨了整整一年才做出來的婚戒。

她是那樣的用心，隻要他說，哪怕是星星，她都會給他摘下來。

可如今，那枚婚戒，早已被他拿去燒掉了。

謝闕平靜的說：“不小心弄丟了。”

那時候，謝闕告訴她，在他的世界，婚戒代表此生此世，矢誌不渝。

所以，裴芊芊在給他戴上的時候，她的手甚至在發抖。

可現在他說弄丟了，她也沒太當回事。

隻是笑著說：“沒關係，我再讓人給你做一對新的。”

謝闕沒說話，裴芊芊這才仔細環顧四周，終於發現宮內似乎越來越空了。

甚至空的有些不對勁。

她看向謝闕：“你扔了很多東西嗎，怎麼感覺宮殿這麼空？”

謝闕坦誠的點頭：“我把成婚時的東西，全都扔了。”

裴芊芊也沒太過問，隻是點了點頭。

“扔了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聽到這句話，謝闕先是一愣。

隨即卻笑了。

眼尾泛紅，喃喃重複：“是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垂眸，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牽住她的手，“去用膳吧。”

裴芊芊被他帶著走向餐桌。

“今天怎麼想起來做飯了？”

謝闕回複她：“想跟你好好吃一頓飯。”

他今天好像有點像以前的少年模樣，意氣風發，又黏人。

裴芊芊莫名心情很好。

剛要坐下，門外的暗衛突然匆匆走了進來。

她臉色微微一變，對著謝闕溫柔的笑了一下，然後同暗衛一起走到遠處。

謝闕神色未變。

他知道又是百裏扶蘇。

早在昨日，他便寄來信封挑釁。

【謝闕，你想知道，現如今女帝陛下更愛誰嗎，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她就會立馬拋下你，來找我。】

很快，裴芊芊就回來了。

“阿闕，我忽然有些公務要處理，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謝闕什麼也沒說，抬眸看向她。

目光，平淡，寂然又溫和。

他知道她要去做什麼，但他沒有說一句挽留的話。

早在一個月前，決定脫離世界的那一刻。

他就放棄挽留她了。

“去吧。”

裴芊芊沒有多想，嬌俏的親了他一口。

可下一瞬，在裴芊芊轉身離開時，他又突然叫住她。

“裴芊芊，以後，往前走，不要再回頭。”

話音剛落，裴芊芊腳步一頓。

回眸看見他臉上淡淡的笑意，心裏卻閃過一絲異樣和慌張。

她總覺得，今天的謝闕有些奇怪。

但她想著方才暗衛說的話，著急離開，隻留下一句：“我很快回來陪你。”

裴芊芊走了。

謝闕親眼看見她的背影一點點消失。

最後，徹底不見。

而在她離開之後，他便起身倒掉了所有的飯菜。

最後，他注視著這個他生活了許久的宮殿。

遍布鮮血的皇宮，

卻是他和裴芊芊的家。

已經看不太出曾經的模樣了，因為他實在是扔掉了太多東西。

不要的東西，就應該扔掉。

不應該一邊擁有新的，一邊卻舍不得舊的。

謝闕閉了閉眼，召喚出係統。

“係統，送我回家。”

下一秒，金色的係統跳了出來。

機械的提醒他：【宿主，脫離程序即將啟動，身體會產生強烈痛覺，請做好準備。】

謝闕神色麻木。

“我做好準備了。”

再痛，也不會比他留在這為她殺人更痛。

不會比他為她雙手沾滿血腥，身中十八刀更痛。

不會比，親眼看著她背叛他更痛。

很快，眼前的金光開始閃爍。

身體也傳來陌生的酥麻電流，然後逐漸放大，

最後仿佛電擊時突然把頻率開到最大！

謝闕渾身一顫，怦然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劇烈疼痛不停地在身上遊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一道白光將他籠罩，隨即，整個人渾身一輕。

謝闕感受到自己正在消失，臉上帶著期待與解脫。

裴芊芊，我回家了。

你我，

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