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謝闕再也聽不下去，豁然轉身回到了宮內。

他閉上眼，睫毛卻還是濕潤了。

沒多久，裴芊芊終於回來了。

黑暗裏，她看不到謝闕慘白的臉和發紅的眼尾。

在和另一個男子上完床之後，心安理得的在他身側躺下。

而謝闕，再也沒有了丁點睡意。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

隻有最後七天了。

最後七天。

裴芊芊，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們再也不見。

謝闕身子逐漸好轉後，裴芊芊便上朝了。

又開始像以前一樣，回來得很晚。

而百裏扶蘇則仗著裴芊芊對他的在意，變得愈發得寸進尺，每天都開始給謝闕寄信。

他在信中說各種各樣，裴芊芊和他做的事情。

有裴芊芊陪他看折子戲。

裴芊芊陪他遊湖。

裴芊芊拋下公務隻為哄他……

太多太多，多到謝闕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把跟自己做過的事，全部又跟百裏扶蘇做了一遍。

謝闕每次都會靜靜的看完，靜靜的保存，眼底如一片死水。

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

在倒計時第三天的時候，謝闕把這些信封全都收集起來。

一封封，在上麵留下自己的字跡。

他說，今日他們一起用膳，所有膳食，都是她親手所做，曾經她說過，哪怕她是至高無上的女帝，可隻要我開口，什麼都會為我做，可如今她把給我的，全都給了別人。

他說，今日他們一起去了鳳鳴寺掛同心鎖，她好像忘了奪權那日，我身中數刀為她殺出一條血路時，她哭著抱住我，說這輩子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會跟我永結同心。

他說近日公務繁忙，所以沒時間陪我，讓我體諒，可他卻說她準備了半月，為他升起漫天孔明燈，那些孔明燈想必很美，曾經她也給我放過。

她陪他去遊湖了，還讓人跟我說，要去治理蝗災，其實他不知道，我就跟在他們身後，我看著她與他十指相扣，看著她撲進他懷中，我看著她吻他，和他撒嬌，看著她，是怎樣當著我的麵，愛他。

……

整整九十九封，謝闕寫完後，將這些信封全部放在書桌上。

等他徹底離開之後，裴芊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離開前三天。

裴芊芊再次出了宮，敷衍他道：

“阿闕，今晚宮外有事，我晚點回宮陪你。”

謝闕的心早已麻木，平靜開口：“知道了。”

沒關係，裴芊芊。

別回來。

你也不必知道，我在這個世界，隻剩下三天的時間了。

離開前兩天，

謝闕又整理出了一些東西。

裴芊芊這些天送給他的各種新鮮玩意，還有她纏著他，讓他給她畫的畫像。

他將這些東西全都整理好，然後一點一點，全部焚燒。

東西全都燒光的那一刻，他感到莫名的解脫。

很快，謝闕這個人，他留下的所有東西，在這個世界就都不存在了。

沒有人能找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