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帶回來消息:穆青去了青樓,這三個月,已來過數次。
“所以,他不僅惦記我家財產,還在成親前養外室。”
我的聲音涼透了,手心裏的舊傷複發,血珠順著指縫滴落下來,在白玉般的地板上顯得格外鮮豔、刺目。
那個女人,叫杜鵑。
我偷偷跟蹤穆青,想知道對方究竟多美。
她果真很美,不是咄咄逼人的美,是一種溫婉的氣質,
身材稍豐腴,穿著素雅,手上的扇子一下一下,是我沒有的不慌不忙。
他和她開玩笑,和她打鬧,和她談天說地,會毫無顧忌地大笑。
穆青在她麵前肆無忌憚的模樣我幾乎沒見過。
在我的記憶裏,他永遠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永遠小心翼翼。
像長年戴著一張麵具,不讓我看到他的真麵目。
原來這張麵具,他也能隨便摘下來,在那個妓子麵前。
我上一次見過他的這番模樣,是去年我和他到江南遊玩。
我們路過一個偏僻的山莊,正巧碰上當地有戶人家在辦喜事。
主家在村口擺了流水席,宴請賓客,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十分熱鬧。
我玩心大起,拉著穆青偷偷溜進了人群,想要蹭一頓喜宴。
穆青起初猶豫,但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了。
臨走的時候,穆青讓我拿些碎銀,說是給主家添些喜氣。
我並未多想,隻當他心地善良,樂善好施。
現在想來,隻覺得諷刺。
他像帶著皇家標識的擺設,即使華而不實,也必須被高高掛起,雙手捧著。
而我,就像那日流水席上的份子錢,被他隨意地施舍出去,換取他一時的快樂。
“娘子,張大人來了。”丫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他一進門,就帶著指責和質問:
“晴兒,昔日言之鑿鑿說傾心於我,如今才一年,你便要嫁與人婦?你嫁便嫁,也不看看嫁的人懷著什麼心思?”
說完,在我對麵坐下,欲言又止。
“張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我開門見山地,不想和他兜圈子。
張齊從懷裏掏出一疊紙,放在我麵前,
“你自己看看吧。”
我狐疑地拿起那疊紙,打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那是一份份賬簿,入不敷出的賬簿。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張齊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穆家早就已經敗落了,這幾年他們之所以要娶你,就是為了你的嫁妝。”
“所以呢?”我反應過來,他要當馬後炮。
張齊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憐憫和痛惜:
“晴兒,穆青他娶你,就是為了你的財產!”
我眼前浮現出穆青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耳邊回蕩著他那些甜言蜜語。
可是,為什麼?
我隻是想要一個一心意對我好的人,很難嗎?
“晴兒,切莫憂思過重,那種男人犯不著。。。”
張齊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我,被我一把推開。
眼前的狀元郎把穆青的心機一點一點掰開,揉碎了告訴我。
可他直到現在才告訴我,是為了讓我感激他嗎?
“你別碰我!”
我命令自己保持冷靜,根本控製不住:
“張大人,你未卜先知,你明察秋毫,你聰慧過人,是小女子愚笨,無知。”
張齊痛苦地看著我,還想張嘴,被我直接打斷。
我讓自己平複下來,深呼吸一口,站起身,規規矩矩地給張齊行了一個禮,
“晴兒謝謝張公子的好心提醒,不過晴兒早已知曉世子的行徑,婚約一事自會妥善處理,不必勞煩張公子。”
他看著我沒有了不同以往的討好,油鹽不進的模樣,朝我拱了拱手,低頭灰溜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