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撞擊在桌麵上,他的聲音跟著落下。
“她啊,會下蛋的金母雞。小二,繼續上酒。”
一句話惹來眾人的讚歎與附和。
酒後吐真言,穆青繼續滔滔不絕,
“她當年不要名聲也要追求狀元郎,在我看來,即使被拒絕,她也對他念念不忘。要不是她那家產,誰會娶一個聲名狼藉還低賤的商人之女。等占夠了財產,我肯定娶幾房小妾,犒勞一下自己。”
我仿佛墜入冰窟,氣的渾身顫抖,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叫囂讓我上去,
我把指甲扣進掌心裏扣出血,才忍下這份衝動。
回家後我把給他的信都燒了,
滿天的安好,勿念,想你,跟著碎片一起消失殆盡,隻剩下刺痛和心寒。
我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洞房花燭夜,等來的卻是他的兩幅麵孔。
我當年追狀元郎張齊隻憑一腔真心,被他三番五次拒絕。
他還公開表示永不娶商人之女,自此我成為了皇城笑柄。
大街小巷的百姓對我冷嘲熱諷,貶低我身世低賤,算什麼東西,還敢肖想狀元郎。
我爹為此懲罰我,認為我丟了他的麵子。
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怦然心動,但名聲已壞,無人敢下聘。
我生了一場大病。
康複後我性情大變,整個人鬱鬱寡歡,自卑於商戶之女的身份。
爹爹擔心我做出傻事,教我打理家中一些經營不善的商鋪。
每日往返於商鋪與閨閣之間,日子過得還算充實,隻是內心的傷痛褪得十分緩慢。
和穆青的緣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我們總會偶遇,每回一見麵他都帶點東西給我;
小巧的紅豆,精美的羅帕是幾次偶遇後的贈予;
裙帶前的同心結,是第一次踏青之後,他親手打給我的;
已經不亮的燈籠,是第一次七夕相約,他贏下的彩頭;
寫滿情詩的扇子,是惹我生氣,親自上門道歉的賠禮,
還有沉香,金釵,簪子,戒指,木梳,一樁樁,一件件
一禮一詩一花,滿滿一大箱。
是他將我從傷痛裏拉出來,一遍一遍地抱著我,在我耳邊傾訴我是他的真命天女,
也是他護我像母雞護雞仔一樣,在別人嘲笑我家商人身份低賤時,毫不留情地罵回去。
未曾想這些都是他裝給我看的。
如今的他說我是一隻會下蛋的金母雞,等著人老珠黃的時候會把我一腳踹開。
那個輕蔑的嘴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