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下時間,淩晨一點。
沒想到顧雲愷竟然這麼“早”就回到了別墅,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畢竟,他都已經快一個月沒回去了。
我語氣自然:“臨時決定出去旅遊一段時間,不會太久,大概一周就回來。”
顧雲愷沉默片刻,追問道:“真的......隻是去旅遊嗎?”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小心翼翼,無奈地笑著說:“真的,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的話,讓手機那頭的顧雲愷微微一怔。
他突然想到十歲時,我滿十四歲了,按照規定,我不能再留在孤兒院。
走的那天,他哭得撕心裂肺,求我不要丟下他。
我摸著他的頭說:“姐姐過段時間就來接你。”
他的臉上還掛著鼻涕泡,眨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真的嗎?”
我認真地說:“真的。”
可我消失了半個月。
他日日等,夜夜盼,茶不思飯不想,被人抱團欺負了也不吭聲。
他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那個總是笑著拉他的手,保護他,照顧他的姐姐,再也不要他了。
某天早晨,他聽到有人說我壞話,便撲上去和對方打了起來,結果被對方的幾個朋友合起夥來按在地上一頓猛揍。
他漸漸不再還手,甚至期盼著他們能把他打死。
反正姐姐已經不要他了。
“住手!”
熟悉的聲音傳來時,他猛然抬頭。
隻見外麵晨光乍起,清風徐來,樹影婆娑下,我氣喘籲籲地向他跑來。
我的出現讓那些孩子作鳥獸散,他不可置信地爬起來,怔怔地看著我,生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直到我一把將鼻青臉腫的他抱在懷裏,說:“對不起,姐姐回來晚了。”
他突然像一口枯井有了水源,緊緊摟著我喊道:“姐姐,你沒有騙我。”
我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腦袋說:“姐姐永遠不會騙你。”
那天,顧雲愷牽著我的手,緊緊跟在我的身邊。
生怕一鬆開手,我就消失了。
當時的我隻是單純把他當成弟弟,可我不知道,小小的少年心裏已經把我當成了他一輩子都要跟著的人。
顧雲愷的聲音又軟了幾分:“是啊,姐姐從來都不會騙我的,我知道。
“你不是想看電影嗎?等你回來,我帶你去。”
心裏明明已經麻木了,可這一刻,好像麻藥過去般疼了起來。
我緊緊攥著拳頭,壓下那些差點脫口而出的嘲諷,淡淡笑道:“好。”
可是顧雲愷,我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永遠不會騙你的姐姐,曾對你一片赤誠,為你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線。
但是現在,她永遠地消失在了對你的失望裏。
掛了電話,我扭過頭發現窗戶上的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我有些怔然,原來,我不是不再疼了,隻是比以前能忍罷了。
下了高鐵後,我找了個酒店住下,第二天醒來時,我拉開窗簾,看著酒店外那如翡翠般漂亮的湖,隻覺得心情都變好了。
我去辦了一張新的電話卡,又去銀行辦了張新卡,租了一套帶院子的民房,忙完這些,已經日落西山。
我抓緊時間的尾巴,來到當地頗有名氣的一家攝影店應聘。
最後,我畫的妝容得到了一致的好評。
和老板談好工作待遇後,我帶著一身疲憊去了路邊攤,吃了一碗餛飩。
旁邊便是人聲鼎沸的景區,化著極具當地風情妝容的姑娘們,在朋友、愛人或親人的陪伴下,興致勃勃地打卡拍照。
她們的身後,古城河上飄著一艘艘漂亮的花船,各色花燈在河流上連成一副絢爛的畫,美得有些失真。
這世界如此喧囂,孤獨的似乎隻有我。
失神間,我接到了顧雲愷的電話,他問我為什麼一天都沒聯係他。
我看著一對相擁在一起的情侶,突然膩了這種哄他玩兒的遊戲。
我的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顧少,我們就走到這裏吧。”
手機那頭,我聽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接著,顧雲愷的聲音低沉:“姐姐,是不是我昨晚心情好,哄了你兩句,你就覺得自己有了和我鬧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