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疹
衣衫之下那些痕跡謝鶴怡無從知曉,頸間的紅印卻在她拿過銅鏡的時候顯露無遺。
本想瞧瞧銅鏡裏頭玉瀝剛給自己梳好的發髻,卻目光一頓,視線驀地被頸間尤為突兀的痕跡吸引了過去。
點點紅痕一片。
深淺也不一。
她何時起了這麼多紅疹?
不懂這個,更沒人教她這個,隻當這是碰了不幹淨東西才起了這些。
眼見著謝鶴怡的注意力放在這個上麵。
玉瀝怕公主思慮更多,承受不住荒謬的真相,於是趕忙接過她手裏的銅鏡,反手就蓋了過去。
一邊指著敞開的窗子,另一邊順口將原因推到旁的身上,找了藥膏出來給她仔細塗著:“定是天氣燥熱,蚊蟲也越來越多了。”
言辭之中頗具指向性:“改日一定得想個辦法好好防住這些蚊蟲。”
“那這些死蟲子怎麼別的不碰,就挑著本公主咬?”
“能不能今日就想法子將它們全都弄死啊!”
謝鶴怡的指尖觸到脖頸,覺得不痛不癢的,似乎不像蚊蟲叮咬而留下的痕跡。
她聽了個一知半解。
但身上的這些痕跡都已經是既定的事。
剛想接著再罵幾句,就被玉瀝轉移了注意力:“聽聞近日公主食欲不佳,奴婢特意叫小廚房給您做了些清淡的,公主用膳之後再處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吧。”
端上來的是金絲小餅、翡翠蝦仁、茯苓銀耳桂花羹。
謝鶴怡確實也餓了。
飯食都是合她胃口的,她吃得搖頭晃腦,也算是津津有味,就是可能真的吃得太快,連自己的嘴巴是什麼時候被咬破的都不知道。
咂咂嘴巴,漱了漱口,唇上的傷口稍微有些發疼。
用完早膳之後,她終於想起謝凜,點了名地問道:“柴房那個還沒服軟嗎?”
“依舊還是沒什麼動靜。”玉瀝搖搖頭。
兩頭都是主子。
哪邊都不敢怠慢。
二殿下自三更便出去了,直至五更才回來,不知要睡到何時,回來便歇下了,自然也沒什麼旁的人敢叫他。
“倒是有骨氣,叫人送些飯食過去,可別真死在了我公主府上。”
隨手一指還未食完的那些茯苓銀耳桂花羹,謝鶴怡眉眼一挑,頓時起了心思,抱著送去殘羹飯食故意折辱他的心理,說道:“就這個吧。”
那些小聰明都擺在臉上。
她其實還想往飯羹裏麵再啐上幾口的。
謝凜那般得罪她,又沒有絲毫服軟的態度。
真論對錯是非,她多的是時間跟謝凜耗。
他隻要不服軟,她就這麼繼續將他關下去,怎麼著也不可能給他什麼好果子吃。
謝鶴怡原是想親自過去查探一番,看看謝凜到底是副什麼悲慘樣子。
但走了兩步,後腰有點發酸,渾身開始乏累,怎麼著都不舒服。撇了撇嘴,隨後把自己往榻上一拋,索性什麼也不顧,又心安理得回去躺著了。
近日都沒什麼事。
要麼是出門遊玩,要麼是赴別家府上的小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公主府待著,樂得逍遙自在,因此什麼也不用顧忌,盯著房頂就這麼放空自己。
在榻上翻了幾下,蜷縮著把自己抱成一團,迷迷糊糊闔上雙眼,不知睡了多久,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又將她吵醒。
“公主在何處?”
“噓,裏頭宿著呢。”
“不會忘記今日是該公主進宮去看小殿下的日子吧?”
……
她還真忘了。
“快些去請公主,聖上來接公主進宮的轎子已經停在咱們府外了。”
“說是小殿下鬧著要咱們公主呢!”
外頭聲音嘈雜,饒是鶴怡不想聽,那聲音也卯足了勁往她耳朵裏鑽。
“哎呀!叮叮當當吵死了,嘰裏咕嚕地吵吵吵到底是要幹嘛?!”本來身上已經夠難受,冷不防又被這麼吵醒,謝鶴怡心裏更不好受了。
被子被她三兩下踢到地上。
沒由來地直冒火氣。
她時常間接性地有些雄心壯誌,覺得不能這麼躺著,一日不能平白荒廢了過去,是該做點東西出來。
可等有人找上門來有事尋她,她又真的覺得煩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