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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泠春鶴泠春
二朵喝茶

第七章

暗夜

被聞亭扶著下轎的時候,謝鶴怡眼皮突地跳了跳。

不知道是不是風聲太大,總是吹得窸窣作響,她的視線莫名就被偏亭角落的那片林子吸引了過去。

夜幕之下,那處黑漆漆的,也沒掌燈,隱有些陰森可怖。

即使知道因風吹拂才得如此,卻還是讓她覺得好似有旁的什麼一直在窺伺著自己。

可等她真的瞪過去了,那裏又什麼都沒有。

徒留陰惻惻一片氣息。

循環往複這樣掃視了幾次,次次讓她覺得如此,倒還真的讓她覺得心底有點發毛了。

心口有些緊緊的。

鶴怡悄悄拍了拍自己,開始一遍遍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這天底下哪能真有什麼邪門的怪東西?就算有,她自己行得端坐得正,要找也得去找旁人,怎麼也找不到她身上。

再說了,這麼多人呢。

在自己的公主府上還能有什麼好怕的?

她一邊給自己鼓氣,一邊又在反省自己,覺得自己還是該要點麵子的,如若總是這麼一驚一乍,哪裏還有點當朝公主該有的模樣?

裝腔作勢咳了幾聲。

她才往前踱了步就此罷休。

就這麼走在前頭。

聞亭等一眾人跟在謝鶴怡後頭。

等快到寢殿之時,她這才想起謝凜。

對著身旁的婢子,鶴怡狀似無意般隨口問了句:“那罪人今日如何?有沒有進食?”

知曉這位公主的脾性,就算是遣人偷偷給二殿下送了食物過去也得瞞著:“瞧公主您這番話,您既已吩咐了不許,又怎麼會有人敢違抗您的命令?”

“自然是一口水也沒往柴房送過。”

這算是有些低階的惡趣味。

似乎謝凜越慘,她心中的不滿就能多消解幾分一樣。

“那便好。”謝鶴怡滿意地點了點頭,想起來晨時發生的那些事,覺得終於著補回幾分麵子。

“那今日裏頭有什麼旁的動靜嗎?比如有沒有求饒,哭著鬧著要見上本公主一麵?”

“這倒是沒有,柴房裏一直安安靜靜的。”

“嘖,該不會是餓昏了?”

想來想去,謝鶴怡還是鬆了口,“算了,還是偷偷塞點幹糧給他進去,別的地方死就死了,死在我公主府可不行。”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先就這樣一直關著,看他什麼時候真正願意服軟,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是。”

回到寢殿早已收拾妥當。

床畔的熏香燃得正旺。

說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沐浴過後躺在榻上,不知是熏香功效太好還是在外奔波一天著實乏累,謝鶴怡隻撐了半炷香功夫便昏昏沉沉闔上了雙眼。

深夜。

萬籟俱靜。

窗柩陡然響了響。

不多時,最不該出現在此處的青年卻一襲黑衣,立在了公主榻前。

傍晚她回府時,他看到了聞亭跟在她身後、聞亭扶著她下了馬車。

她白日將聞亭帶出去了。

憑什麼聞亭有資格被她帶出去,而他在她口中隻有一句“別的地方死就死了,死在我公主府可不行”這樣無所謂的話?

蔭蔽之下,看不清謝凜臉上的神色,隻能借著朦朧月光看到他一點一點撫上謝鶴怡的臉,從眉眼,到唇瓣,而後掐著她小巧的下巴,俯身輕輕貼上了她的唇瓣。

唇是溫熱的、柔軟的。

此刻她不會拒絕他,更不會說出他不想聽的話。

謝凜扯過她的手,又碰了碰她,跟她十指緊扣,一點點加深這個吻。

她太小了。

人也小,年紀也小。

在這方麵對他實在太不設防。

謝凜忍不住想知曉若是他再對她做一些更過分的事,她又該當如何?是會不管不顧地直接給自己一巴掌,還是會雙目含情地拽著自己的衣擺央求不要再繼續?

謝凜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是個瘋子。

但瘋子是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瘋子的,這說明他還是有幾分良知的人。

可即使有良知,他仍然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良善之人。

他清楚地意識到就算此刻謝鶴怡醒來,哭著大罵他,他也仍舊不會停下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扣在鶴怡細白的頸子上,能清晰感受到她血管的蓬勃跳動。

他的手越收越緊,其實覺得自己有些癲狂到會在某一刻將她的脖子掐斷,卻到最後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隻是往下,溫軟的唇也印著在脖頸上。

謝凜並不擔心謝鶴怡會醒來。

他給她床頭點的熏香是自己早就調配好的藥。

在晚上摸到她床邊去偷親嗎?

沒有任何一個好兄長會在深夜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事的。

他想。

可大約真的是她白日裏將聞亭帶出去的緣故,他就那樣一股氣堵在心裏,無處抒發,腦子“嗡嗡”的,不隨控製地做出越來越多過火的事情。

泄憤似的用力握著鶴怡的小臂。

謝凜的眼神晦暗莫深,十指也緊緊扣上去,沒有任何一點縫隙。

他瞧起來是溫潤如玉的,就算如今淪落到這般境地,氣質瞧起來也同往常無異。

然而同他這麼多年都擅長於藏著自己一樣,這些大概也隻是表麵,他於感情上決計不會如他看上去這般溫柔。

早就憋足了這口氣。

齒間吮著細頸,他固然知曉要收斂些去隱藏痕跡。可麵臨此番,這陣子的理智卻早就已經被他丟到千裏之外去了。

被子不知道被踢到哪處去。

謝凜坐到了榻上,謝鶴怡也被抱著坐在了他腿上。

在鶴怡看不見的地方,他就隻想跟她走得更近。

他的腿傷並無大礙。

多半時候其實還是故意裝給旁人看的。

蟄伏皇城多年,他不可能完全沒有勢力,之前行刑斷他腳筋之時,用的就是他混進去的人。

隻可惜還是有謝渝在其中授意。

虛虛握了幾下,左手還是一如既往地使不上力氣,他的這隻手倒是真被施以刑罰的侍從給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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