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衛天曦點點頭，感覺娘好像能懂他的意思：“還有呢，我跟王少爺去青樓，其實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兒。男人嘛，大多都喜歡美人，把他們帶到青樓裏，再找幾個姿色出眾的姑娘陪著，那就沒有談不攏的事情了。再說，我畢竟還是個小孩，我自己什麼也沒做，王少爺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他怕被王老爺知道了會挨罰。”

繁空花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些信息理清楚：“但是，走王家那條路總歸是不行的。”

“為啥不行？娘，您是不信我說的嗎？”

繁空站得有些累了，便坐到旁邊的田埂上，仔細回想衛天曦失去繼承權的事。如果是為了做生意，難道是小兒子和王公子因為生意鬧翻了？這手段未免太狠了點。

“我不反對你學做生意，但是王家不行。”繁空堅持道。

“娘，隻要這事成了，我的月錢不僅會多，而且王公子還答應讓我入夥。”這才是衛天曦最渴望的。

“天曦，你有沒想過，像王公子那樣有錢的公子哥多的是，他為什麼偏偏要和你這個鄉下小子合夥呢？”

“我在他身邊嘛，叫起來方便。”

“那他每月給你幾兩銀子，讓你幫他做事，豈不是更省心？”

衛天曦沒想到娘這麼快就想到了這一點，沉默片刻後說：“做生意風險大，王公子的其他朋友不願意參與。”

繁空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真不喜歡讀書，學做生意也不錯，但一定要腳踏實地。”想了想，又動情地補充：“你長大了，為自己的喜好去努力沒錯，但要知道，一旦走錯了路，回頭很難，我不想一直為你擔驚受怕。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吧。”

說完這些，繁空轉身往回走。她已經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剩下的就看衛天曦自己怎麼選擇了。如果他真的決定走上太監那條路，她也不會再阻攔。

繁空踏進家門那一刻，瞧見方薔正教小絲柔怎樣給人量尺寸做衣服。活了兩輩子，這還真是頭一遭見著教三歲小不點做衣裳的。稀奇的是，小絲柔聽著娘的話，一點點用木尺量著，雖然動作慢，但那股子認真勁兒可不含糊。

“娘，我啥時候能學剪布呢？”小絲柔一臉得意地問。

“等咱們絲柔再長大點，手能穩穩拿住剪刀了，就能學了。現在先在娘旁邊看著，行不行？”

“行！娘，我想自己在衣服上繡花。”

“想繡什麼？”

小絲柔歪著頭想了想，清脆地說：“要在領子上繡好看的花。”

這時，方薔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繁空，臉上的輕鬆不見了：“娘，您咋這麼早回來了？”

繁空挺享受剛才那母女倆溫馨的一幕，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好像在做世界上最開心的事：“天曦不想念書，想學做生意。去了也不用心，索性就不去了。”

“小叔不是很愛念書嗎？”方薔吃了一驚。

“那都是為了讓我高興。”繁空拿起凳子上的鞋底和邊上幾個鉤針小工具，這麼厚的鞋底做鞋得多費勁啊，還不如用這力氣去賺錢，再用賺來的錢買鞋，既省時又省力，而最快的賺錢法子就是做生意。

“奶奶，您在想啥呢？”小絲柔見奶奶盯著鞋底發愣。

“奶奶在想怎麼讓小絲柔過得更好。”繁空放下鞋墊，蹲下來望著瘦弱的小孫女，盡管雞蛋白肉沒少吃，孩子還是這麼瘦，營養這事兒急不得。

小絲柔甜甜一笑：“奶奶，我現在可很幸福了。”

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繁空摸摸她的頭，難得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繁空拿著小鋤頭準備往後院菜地去時，衛天曦回來了，從柴房外拿起大鋤頭說：“娘，我幫您去。”

繁空輕輕應了一聲，看來他是想明白了。

衛家後院的菜地挺寬敞，一行行種著各式各樣的蔬菜，很多繁空都沒見過，這幾天嘗了嘗，味道還真不錯。以前這地是方薔母女倆打理，繁空接手後沒幾天，就長滿了雜草，可見她幹農活確實不在行。

坐到小板凳上，繁空開始彎腰拔草。

“娘，我打算回王家那邊了。”衛天曦邊走邊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熱愛做生意，覺得跟著個普通商人哪比得上跟著有本事的王老爺呢。

繁空輕輕“嗯”了一聲，手裏的活兒沒停，繼續拔著草。

“娘，您還是罵我一頓吧。”衛天曦走到繁空跟前，娘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讓他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他倒寧願娘能狠狠地訓斥他一通。

“得了吧，趕緊來幫我拔草。”繁空歎了口氣：“把這些草拔幹淨了，你再去王家不遲。”這樣也能讓她少受點累。

到了中午，衛毅鬆回到家吃午飯，一聽弟弟不打算繼續念書，反而要和王公子一起闖蕩商海，也是驚訝得合不攏嘴。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娘的態度，飯桌上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小弟，我，我覺得你讀了這麼多年書，就這麼放棄了實在可惜。”衛毅鬆雖然身為大哥，但平時在家裏說話可沒什麼分量。記得那天娘跟他說過：“以後有啥想法就直說，別憋著。老是看人臉色活著，會把自己給丟了的。”

衛毅鬆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飯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衛毅鬆。

這話其實挺簡單的，誰說都挺正常。

讓衛天曦驚訝的是，大哥居然對他的事情發表意見了？

記得小時候大哥還管過他，但每次都被娘罵，有幾次還瞧見大哥偷偷抹淚。後來，無論他怎麼淘氣，大哥都不再管束，甚至很少跟他說話，每天就是吃完飯下地幹活。

方薔鼻子一酸，丈夫明麵上對婆婆孝順，實則是害怕，從不敢違抗婆婆半分，哪怕被婆婆責罵也會把她推出來擋槍，餐桌上總是沉默寡言，今天卻難得顯露出幾分男子漢的模樣。

麵對家人的眼神，衛毅鬆有些忐忑，但當與母親鼓勵的眼神相遇時，不知怎的，勇氣油然而生：“小弟聰明，隻要專心念書，一定能像二弟那樣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