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我在宿舍收拾行李,李夢琪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我疊好的衣服上。
"趙亦心,沒去成碗山你真的不生氣?"
我放下手中的書本,湊到她耳邊低聲說:
"碗山我以後隨時可以去,但這次源天海峽,恐怕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夢琪皺眉瞪著我。
我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繼續整理書包。
"當然是祝你玩得開心啊,畢竟你總說自己沒機會出遠門。"
聽我這麼說,她又瞥見我手裏的複習資料,露出既驕傲又嫌棄的表情。
"算你識相。切,高考都結束了還在看書,真是書呆子。我今天心情好,王老師給我的獲獎證書我都看過了,剩下的給你吧,你不是最愛收集這些嗎?"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她說的"剩下的",無非是些普通的校級表彰。
"不用了,你留著吧,我有自己的證書。"
"哼,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
第二天一早,在李夢琪興奮的催促下,我們坐上了學校安排的大巴。
一天的行程平平無奇,傍晚時分我們到達了賓館。
本來我和李夢琪一個房間,王老師和其他老師一間,但不知她發什麼神經,非要跟女老師們住一屋,說是不舍得老師們,畢業旅行後就很難再見了。
我雖然很想翻白眼,但還是欣然同意了她的決定。
這樣我就能獨享一個房間,再好不過。
源天海峽的夜晚溫差大得驚人。
我洗完澡,頭發還滴著水,隻穿了件短袖和短褲就站在遊輪甲板上。
江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
此時無心欣賞滿天繁星,腦海裏全是明天即將發生的事。
按計劃,我們將參觀源天海峽大壩,李夢琪肯定會興奮地拉著全班合影。
我記得上輩子,有個來自國外的遊客咳嗽得厲害,還主動和我們搭話。
李夢琪非要拉著我一起跟他合影,說什麼難得遇到外國友人。
我看到附近的告示牌寫著"請與他人保持安全距離,如有不適及時就醫",好心提醒大家別靠太近。
沒想到李夢琪掃了眼告示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王老師,那位外國叔叔看起來好友善啊!我們去跟他合影吧,正好練習英語。不過我英語不夠好,還是讓趙亦心去吧,我來幫她拍照!"
本來不願意的我,卻被王老師推著向前。
"你英語那麼好,練習口語的機會多難得啊。"
我剛走近那位外國遊客,李夢琪就不停地指揮:"再靠近點,再靠近點,這樣構圖才好看。"
正當我勉強擠出笑容時,那位遊客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飛沫噴到了我臉上。
當晚我就開始發燒,王老師卻說我隻是水土不服。
為了不影響行程,他們隻給我吃了些退燒藥,讓我戴上口罩繼續遊覽。
兩天後,我出現了高燒不退、呼吸困難的症狀。
他們不得不中斷行程把我送進醫院,醫生診斷我感染了一種新型傳染病。
當時我已經出現了呼吸衰竭,醫生當場下了病危通知書。
令我心寒的是,王老師聽說這是種新型傳染病後,第一反應是詢問其他同學是否安全。
確認其他人都沒事後,他們鬆了口氣,仿佛已經忘了還有個學生需要搶救。
我的病情迅速惡化,全身出現紫癜,最後進入昏迷狀態。
彌留之際,我聽到王老師在和醫生在商量。
"這個學生叫李夢琪,是我們的班長。登記時可能填錯了名字......"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想反駁,卻無法發出聲音。
李夢琪還用我的手機發了條朋友圈,警告大家旅行時要注意安全,說自己的同學就是前車之鑒,班裏同學都很難過。
就這樣,我頂著李夢琪的名字離開人世,而她頂替我的身份,去了五道山大學。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的意識突然回到了當時計劃去源天海峽的那天。
既然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接近那個外國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