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色大門緩緩打開,五年前的那天晚上,江心開著車載著我和沈煜川便是從這裏一路開到了斷魂崖。
這之前,我和沈遲重因為江心正式進入劇院的事鬧得不歡而散,我以為江心是心裏有愧才特意來接我去頒獎現場的。
上車前我喝了她遞過來的水就有些昏昏欲睡,當腹部的刺痛傳來時,我已經毫無反抗之力。
“沐晴,既然我回來了你就應該乖乖給我讓位!無論是話劇還是沈遲重!”
“我好言相勸的時候你不走,所以才出此下策的,你可別怪我!”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江心把斷氣的我埋在了斷魂崖下,一個荒僻又頻頻發生自殺事件的地方。
她清理了現場的血跡,語氣慌張地撥通了沈遲重的電話。
“遲重!沐晴,沐晴她瘋了!快來救救小川!晚了就來不及了。”
那天是我第一個最佳女主的頒獎禮,主辦方特邀了沈遲重做我的頒獎嘉賓。
後來江心血淋淋的手攥緊他的白衣領,痛心疾首地控訴我的惡行。
“她瘋了!她要殺小川!連我也要除掉!”
“她說她永遠都不需要替補,說她恨你,還給我們下了藥,遲重,快去醫院!小川被她喂了藥!”
彼時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隻想他們救救我的孩子。
懷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成了江月徹底割斷我和沈家的工具。
忽然亮起暖燈讓我回了神。
客廳裏,沈煜川示意江月低頭,他將偷偷摘下的百合笨拙地插在她發間。
“這次就先把你讓給爸爸吧。我們......那個叫什麼來著,噢!下輩子!下輩子再約。”
聽著他的童言童語,我隻覺得好笑。
是啊,你麵前這個女人差點讓你在一歲得時候就結束了這輩子。
江月和沈遲重對視著,無奈地笑起來,發間的那一抹豔色濃烈灼眼。
從前,我對鮮花並沒有特別的喜惡,粉絲常送我花,我總是挑上一束帶回家。
江月回國那天,沈遲重無故缺席了我的生日,晚上回家時他遞給我一束妖冶的狐尾百合。
我以為這是他的歉疚,後來才知道是他在江月那吃了閉門羹沒丟掉的垃圾。
不久後,江心發了一條動態寫到:確認過才放心,他還愛我,三生有幸。
文字下配了一張狐尾百合的圖片。
那天晚上,我又在沈遲重身上聞到了熟悉的花香,濃鬱又纏人。
自那以後,再麵對粉絲遞過來的鮮花時,我總是不自覺地略過所有百合。
婚禮這日,如約到了很多媒體記者。
演藝界的名流,沈家的遠近親屬也都一一到場。
大廳裏放著輕緩浪漫的鋼琴曲,回蕩在我耳邊的卻是我曾經卑微希冀的聲音......
“遲重,明天有空去試禮服嗎?”
“遲重,婚禮主題你有什麼想法嗎?”
“遲重,婚禮結束後我會休假,一起去冰島看極光好不好?”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將外套丟給我,頭也不回地上樓去,“都聽你的。”
通過選拔進入劇院後,我日日苦練,深刻地詮釋了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即使累到胃穿孔,我也忍痛上了台,新人層出的時代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我放下比命重的工作,隻想要一場和他的新婚旅行。
“那冰島,你會去嗎?和我一起?”
他終於停下來看著我,卻說,“學校那邊很忙。”
我強笑著,“我新話劇的巡演也要開始了。”
最後的婚禮一切從簡,當天下午沈遲重便回了學校。
我們像是兩個工作狂,中途去婚禮出了趟差。
眼前這一場聲勢浩大的世紀婚禮是我期望卻不曾擁有的。
我找到沈遲重時,他正在和譚睿希說話。
“你確定嗎?真的不是她?”
“真的不是沐晴,已經調查清楚了是兩年前個自殺的女孩。”
“那個瘋女人即使殺了自己兒子,也不會讓自己丟了命,怎可能會死。”
“大喜的日子,你怎麼淨給自己找晦氣。”
我愣愣地看著沈遲重,那明明就是我!
那鎖骨上清晰的裂痕是我和沈遲重突遇車禍,我撲在他身前為他遮擋造成的。
怎麼會,不是我?
但轉念間我又坦然,是與不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隻是沈遲重麵色凝重,大概是因為沒有聽到我的死訊而失望。
儀式開始,全場的燈光都聚集在台上。
沈遲重從沈煜川手裏接過戒指小心地戴進江心的無名指。
至此,我的丈夫,孩子,事業都被這個殺害我的凶手占了去。
我看著兩人言笑晏晏地一桌桌敬酒。
沈煜川牽著江心的手,已經迫不及待地改了口,我才恍然發現,他還從來沒有叫過我一聲媽媽。
那時他尚且年幼不能開口,可如今呢?
從前他既知道喊江心阿姨,現在怎麼能如此輕易改口。
江心在前麵寒暄著,沈遲重匆匆瞥了一眼學生發過來的消息。
“啪嚓”一聲,他手裏的酒杯滑落。
下一瞬,他鬆開江心的手,在眾人的不解的目光中匆忙跑了出去。
我一時不知是悲是喜。
學生發過來的3D複原的麵部照片與我有七分像,但沈遲重僅一眼便確認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