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值班醫生正是曾為陸意晚看診的程澤遠,他滿含歉意地看著床邊失魂落魄的陸意晚。
“對不起,陸小姐,我們盡力了。”
陸意晚木然地跪在病床邊,手上拉著沈芸清已在漸漸變冷的手。
“我沒過來的時候,我小姨她有沒有說什麼?”
程澤遠看著陸意晚皺了皺眉,猶豫道。
“沈女士一直在叫一個名字,安然。”
陸意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去拿被她丟在一旁的手機。
電話撥通,一陣鈴聲在病房裏響起。
陸意晚抬眸看去,陸安然已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厲景馳。
她揚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陸安然臉上。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小姨到死都在念著你!陸安然,你還有心嗎?”
陸安然不敢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剛想動手還回去卻想起厲景馳還在身邊,於是裝作柔弱道。
“姐姐,傍晚我走的時候小姨還好好的,定是你後來惹她動了氣才會如此,現在怎麼能反過來怪我......”
陸意晚沒想到,陸安然竟然會反過來怪她。
“你胡說,我沒有!”
她伸手就想去抓陸安然,後者卻往厲景馳身後一躲,而厲景馳也選擇了護在陸安然的身前,他一把拽住陸意晚的手腕,垂眸冷喝。
“陸意晚,你清醒一點!”
陸意晚先是看了看手腕,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厲景馳,眼淚便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下來。
“清醒?厲景馳,我看該清醒的人是你才對!你以為你護著的這個人真的值得你相信嗎?”
厲景馳甩開陸意晚的手,麵上帶著嘲諷神色。
“我不相信安然,難道相信你這個腳踏兩條船的賤人嗎?”
陸意晚後退幾步,剛想開口反問,就聽見陸安然道。
“姐姐,你和賀少做的那些事情,小姨都告訴景馳哥哥了。”
陸意晚聞言,震驚地轉頭看向病床上已經沒有生氣的沈芸清,腦中一片空白。
她隻覺得自己剛剛所有的憤怒行為,都像一個跳梁小醜般可笑。
她為之不甘的人,她的親生小姨,在臨死之前,還要為了給妹妹鋪就康莊大道,而親手毀去她的未來和希望。
她愛到骨髓之人,站在她的麵前,一口一個“賤人”地稱呼她。
若說曾經的她還對生活存有期盼,那如今她才體會到什麼叫做萬念俱灰。
厲景馳看著陸意晚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心中泛起一絲鬱悶。
但一想到那晚賀承哲想親陸意晚的舉動,他立刻將那點異樣情緒丟開。
“陸意晚,別演了。”
陸意晚不再看厲景馳,隻是淡淡地說。
“我沒有,厲總。”
陸安然站在一旁擦著眼淚,一臉痛心地說。
“姐姐,你氣死了小姨,就不必在這裏假惺惺地演戲了,你走吧。”
陸意晚看了一眼陸安然,深覺她才是最會演戲之人,幾句話就將沈芸清的死扣在了她的頭上。
厲景馳攬過哭得搖搖欲墜的陸安然,蹙著眉頭道。
“安然說得對,沈伯母不會想見你的,她的葬禮你也不必來了,陸意晚,像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就應該去死。”
陸意晚臉上血色褪盡,他竟然讓她去死?
厲景馳沒有管她,隻是讓自己的人接走沈芸清的遺體。
陸安然躲在厲景馳的懷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對著陸意晚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厲景馳的人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整個病房就隻剩下陸意晚一人。
她坐在病床上許久,才對著大開的房門輕笑了一聲。
“厲景馳,我確實要死了。”
沈芸清的葬禮是在五天後舉行的。
陸安然在現場哭得肝腸寸斷,在場之人都說她有情有義。
相比之下,既沒有到現場,又被陸安然指責氣死沈芸清的陸意晚,就成大家口中的狼心狗肺之輩。
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沈芸清下葬之後,陸意晚帶著一捧菊花出現在了墓地。
她半跪在地上,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
“小姨,雖然我曾怨過你,但終究是你撫養了我們姐妹長大,我知道你放不下的唯有一個陸安然,你放心,我不會把真相說出去的,就當......是還您的撫養之恩。”
天空漸漸飄起雨來,陸意晚站起身來對著墓碑三鞠躬後道。
“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