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雖無四季,但這瑤山穀底宛如人間寒冬,寸草不生,冷風刺骨。
若不是要躲避那一眾仙人的追殺,撫芷依也不會拖著跟他們對峙後重傷破敗的身體,躲入這極寒之地。
白霧彌漫,看不清周遭環境。
不知被哪位仙人的法術傷及體內,五臟六腑仿佛被混攪為一團,撫芷依疼痛難耐,蜷縮在石頭邊。
就在此時,她聽見前方一陣熟悉的劍鳴。
她等的人來了。
她知道君墨會來尋她的,她要的就是一個跟他單獨解釋的機會。
她知道,隻有他才會信她。
撫芷依努力撐起身體,往山穀北方望去。
白霧裏漸漸顯現出一個頎長的身影,再仔細望去,能看見來人熟悉的劍眉星目,撫芷依依戀的用眸光將他描繪。
自從他三年前參加仙魔大戰回來後,一直在閉關修煉,不在他身邊的每一刻,撫芷依都在反複思念他。
他終於立身站於她麵前,撫芷依不顧臉頰的青腫,咽下喉嚨裏泛起的鮮血,揚起一抹笑容。
“你終於來啦。”
君墨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他身側的九天淩劍對她逼近,寒氣滲人。
撫芷依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卻還是帶著期盼,望他能像從前那般偏袒她。
而撫芷依感受皮膚被劃破的痛楚時才知道,他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瑤羽琴在哪?”
熟悉的聲音卻分外清冽淩厲,如這山穀中寒風般刺人。
撫芷依抬眸倔強與他對視,望向對方深邃如墨的眼睛,期盼著能看到半分不舍,然而卻隻看到冷漠與厭惡。
她等來的,居然隻是他的質疑。
年少至今的相伴,都換不來一分信任?
她不甘心地問:“君墨,難道你也不信我?”
君墨依然無動於衷,冷漠的神色沒有任何動容。
心又緊緊一揪,撫芷依急忙抓住他褲腳,慌亂辯解:“我沒有見過瑤羽琴!”
可他的神色愈加冰冷:“瑤山仙君曾說過,要將瑤羽琴傳承與你,況且那晚隻有你在瑤山頂,不是你,還能是誰。”
撫芷依有苦難言,師父瑤山神君為彌補仙魔大戰留下的窟窿,將自己一半元靈獻祭,才堪堪將那漏洞補好,另一半元靈存放在瑤山頂的靈魄燈裏以待來日重生。
彌留之際,確實說過要將瑤羽琴傳承給自己,但是師父的靈魄燈滅了,魔湧道也被重新打開,邪祟出世,禍亂仙界,瑤羽琴也不知所蹤。
瑤羽琴是瑤山仙族的聖物,有鎮壓妖魔之力,也是唯一能打開魔湧道的神器。從創世開始就一直由尚純至真的瑤山仙族守護。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撫芷依萬般話語堵在胸口,說不出一句。
她回想起,那晚去瑤山頂,是師姐嚴霜嵐傳話說師父的元神有話跟她說,等她到時,師父的靈魄燈已經熄滅了,她還沒來得及找到答案,便被仙門眾人圍追堵截。
師父靈魄燈一熄,將永世毀滅,不再複生,她甚至連師父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何況那瑤山至寶瑤羽琴。
撫芷依苦笑一聲,頹然望著他。
“我說我是被汙蔑的,你信嗎?”
君墨一劍刺入撫芷依胸口,厲聲說道。
“你還在這撒謊!你可知道你把魔湧道一打開,有多少無辜的仙人死於妖魔掌下,你付得起這生靈塗炭的代價嗎!”
撫芷依灑落的鮮血,成為穀底的唯一的一抹亮色。
她絕望地望著君墨,不敢相信眼前人的舉動,傳來的疼痛不知道是劍傷的,還是心真的被剜穿了。
“你該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他撂下這麼冰冷的一句話,將劍收回劍鞘,轉身離開。
她捂著心口,那血水控不住的滲出,她疼的喘不過氣來,卻還是期盼著年少的戀人回頭看她一眼。
“君墨......相信我好不好......”
她望見離去的背影有一道白光閃過,原來是那劍柄處掛的玉墜。
她忽然就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極,曾經自己苦熬了幾個晝夜,親手編製而成,最後還融入了自己的心頭血送給他的劍穗呢,他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摘下,那可是能為他抵擋厄運的。
撫芷依視線逐漸模糊,昏倒在地。
不知墜入黑暗多久,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驟然嚇得睜開眼,是天君身邊的小廝在抽打自己。
撫芷依感受到了不適的失重感,發現自己四肢被捆綁在兩側的柱子上,懸掛於空中。
再抬頭,看見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對著位居高位的天君磕頭,她艱難地睜開眼,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師兄,他們一起長大,情誼非同尋常。
“天君,師父向來疼愛芷依,芷依也一直尊敬愛戴師父,她怎麼可能會做這種敗壞師門的事呢。這雷鞭之刑由七七四百九道天雷在那獄火池中曆練而成,別說芷依了,就算是君墨戰神也禁不住幾鞭呀!”
“你們瑤山仙族該做的事是護佑天下蒼生,不放過如何一個妖魔,而不是在這裏維護這些叛仙入魔之人!”
發生了這種事,師門弟子都被關在瑤山頂不準出入,小師兄這個時候怎麼違背旨意來為她這個罪人求情,這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