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宮。
窗外的陽光無辜,掩去了斑駁的樹影,投下一個欣長熟悉的身影。
宋音雪虛弱地抬了抬手,心口傳來的劇痛使她立即清醒過來。
她側過頭,就見江淮安麵無表情地立在床邊。
屋外晃人的陽光,隻襯出了他臉上的陰暗。
“江淮安,你醒了?你還好嗎?”宋音雪虛弱地問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江淮安沒有動作,隻是用一種無比陌生的聲音對她說:“宋音雪,朕一直好得很,不過是演了一場戲給你看。”
“你以為,朕真的會用命去救薑成的女兒嗎?你父親野心勃勃,朕滅他九族都不為過,苟全你一條性命便是你我最後的情分了。”
此刻,江淮安也說不上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苦心孤詣了這麼久,終於讓她愛上自己,不惜設計刺殺,救她於危難。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想要她的心頭血來開啟他的龍鱗玉佩,以及來救殷麗麗罷了。
而現在,玉佩已經開啟,就差一碗心頭血去救殷麗麗了。
宋音雪整個人都愣住了,眼淚掛在眼眶裏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江淮安......你說什麼?”
為什麼今天的江淮安變了?
江淮安麵色冷漠,卻道:“宋音雪,朕還要一碗你的心頭血救人,這是你還僅存的利用價值。乖乖聽話,正陽宮還有你棲身之地!”
“江淮安!你說什麼?”宋音雪立時紅了眼,嘶啞的聲音壓抑著恨意和不可置信。
空氣似乎靜止,江淮安看著她,半晌才喚道:“來人!取血!”
幾個太醫模樣的人立馬進來,猛地抓住宋音雪的手。
她此刻身體虛弱,根本就無力反抗。
事到如今,她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江淮安一直都在騙她。
什麼你是朕的妻子,是朕攜手白頭之人,什麼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通通都是假的。
他就是想要她的心頭血而已。
她沒有掙紮,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江淮安,問道:“江淮安,你對我,可曾有過一刻真心?”
“未曾。“江淮安神色冷淡,輕輕吐出兩個字。
未曾!
真是好一個未曾!
宋音雪忽然大笑,那聲音淒涼又絕望。
這時,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是江淮安親自拿了匕首狠狠紮進了她的心口,硬生生的取血。
何其殘忍啊!
不敢再看那刺眼驚心的顏色,宋音雪眼神黯淡無神地看著窗外,嘴中卻喃喃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一口鮮血噴出,她嘲諷似地笑笑,繼而又念:“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卻不知是誰有情,又是誰無情了......
江淮安卻不敢再看,取了血之後就直接轉身離去。
那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上,他竟生出一絲膽怯。
宮門緩緩關上,似囚鳥永遠閉在了沒有天空的金絲籠。
宋音雪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側臉看著窗外的天色暗了又暗。
侍月看著她的慘樣,小聲啜泣著,小聲勸道:“娘娘,您還是吃點藥吧!身子要緊啊!”
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隻問道:“侍月,他要救的人,是誰?”
這個他,自然就是江淮安了。
她這個被剖心取血的苦主,好歹也要問問清楚要救的人是誰吧?
“是殷大將軍的女兒,殷麗麗。”侍月擔憂地看著宋音雪的臉色,生怕她動怒。
殷麗麗?入宮這麼久,她也聽說了一些,殷將軍遺留下的唯一的女兒,自前段時間宴席之上被刺殺以後,便一直昏迷不醒。
都說江淮安待她極好,果真是極好,為了救那個女人,竟然煞費苦心地欺騙她。
她閉了眼,斂去眼中所有情緒,心頭仍是狠狠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