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生哭得梨花帶雨,還沒等他哭完,婢女端著一碗黑乎乎的羹湯走了過來。
碗中散發著濃稠的腥味,倏地遞到了蘭若生麵前,他蹙起兩道柳葉眉,捂著鼻子問:“這是什麼東西?”
“夫人,這是非常珍貴的西洲海參,補身子的。”
蘭若生幾欲作嘔,勉強忍住後,故作生氣道:“相公都說按凡人吃食為我準備了,你們還送這些來做什麼。”
“這是雁卿大人命令的。”婢女頓了頓,又道,“雁卿大人是河神大人的隨侍,現下河神大人閉關,我們便隻能聽從雁卿大人。”
蘭若生聽了以後仍不願喝,婢女們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捏開了蘭若生的嘴,另一人便將濃稠的黑色羹湯倒了進去。
不論蘭若生如何掙紮,這些婢女的手仿佛銅澆鐵鑄一般,根本掙脫不開,最終他隻得閉上眼將這碗東西咽了下去。
等婢女剛一鬆開手,蘭若生立即作勢要嘔,卻被一道靈光封住了嘴,任他漲紅了臉也張不開。
婢女恭敬道:“雁卿大人說,您繼續喊叫會打擾到河神大人清修,奴婢不得已如此,還請夫人見諒。”
接著又有一個婢女,呈上幾匹素紗雲錦和各色絲線,道:“這些布料和針線是給夫人閑暇時解悶用的,您繡好了還可以為河神大人裁衣。”
蘭若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家,哪裏學過女紅活兒,當即便背過身,佯怒地閉上了眼,想要蒙混過關。
沒料到那個力大無窮的婢女又過來了,一把將蘭若生的身子轉了過來,溫聲道:“夫人還是繡繡吧,否則奴婢也不好交差。”
蘭若生被她們盯得渾身發麻,隻好勉強拿起了針,學著從前姐姐們繡花的樣子,裝模作樣地繡了起來。
但他畢竟從沒做過這種事,光是穿針引線就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之後一針一線更是寸步難行,半晌下來紮得十指傷痕累累。
蘭若生心中悲憤交加,當下便認定了,這些事情一定是河伯在刻意為難他!
這個河伯不愧是撩逗女子的風月老手,長了一幅極盡風流的漂亮皮囊,先是用柔情蜜意讓人深陷進他的溫柔陷阱,隨後又用一些手段百般刁難,等人受盡委屈傷心欲絕的時候,他再出現隨便哄哄,任哪個情竇初開的女兒家不對他死心塌地。
之前那些被送入黃河的女子,包括姐姐們,大約就是被他這般肆意輕賤,待玩膩了就隨意拋屍河底。
蘭若生越是想下去,心中對河伯的恨意便越是濃烈。但他明白,自己隻有盡快獲得河伯的信任,才能借機殺了他。
手中的繡品一塌糊塗,蘭若生隨意往旁邊一放,便奔向膳房,說要為河神大人製作糕點。
廚娘聽了這話,便將膳房讓給了蘭若生。蘭若生隨便揉了幾下麵團,捏成幾隻小魚小龜的模樣,放入蒸籠。
等待糕點出籠的時間內,蘭若生摸出自己在揚州城時偷偷買來的毒藥,躡手躡腳地塗在了餐盒之中。
做好了這些,蘭若生仍覺得不夠妥善,萬一河伯仍不願見他該怎麼辦?
他看向灶台下藍色的火光,想起廚娘之前叮囑過他的話:“夫人,河神殿內用的火是江心冷火,極其危險,您千萬要小心。”
思及此處,蘭若生狠下心,將一根手指伸進了幽藍的火中。卻沒料到那火焰如同活物一般,順著手指蔓延到了蘭若生的整條手臂!
劇烈的灼痛傳來,蘭若生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膳房外的婢女立即闖入,運起控水之術將蘭若生手上的火撲滅了。
蘭若生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哭著道:“相公......你在哪兒......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