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愈換了衣袍。
一身崖柏錦緞。
簪子挽發。
說不出的嫡仙之氣。
他這一聲“誰敢捆我的人”,像是巨石砸在深潭之上,激起了所有人轉眸望去。
一直隱匿在院外的容衡不得不現身。
他攥緊拳頭,還是恭敬行禮。
「不知國師這麼晚了,駕臨本王府邸,所為何事。」
「我說得不清楚嗎?」
蘇愈看了他一眼,仿佛無意,神色卻深以為然。
容衡聽後,臉色鐵青。
他奮力一揮手,聲音極大。
「都給本王退下!」
月色下慌張的身影,伴著急促的腳步聲,清心院裏一下子隻剩下我們三人。
容衡這才一改恭敬,眼神極其陰狠。
「本王的王妃,何時變成國師的人了?」
蘇愈撿起地上的休書。
輕晃蕩兩下。
「王爺剛剛寫下的休書,這麼快就忘了?看來王爺不僅耳聾,連記性也衰退了,依我看,明日早朝,我還是有必要提醒皇上,擇太子之位還需慎重才是。」
我心中一掃陰霾。
這個蘇愈,腹黑得很。
這話直紮容衡的心頭。
他雖是宮裏得寵的皇子,可如今皇上卻還未立下太子之位。
容衡一直覺得,除了他,不會有誰能入東宮。
可其實,他身上的龍氣確實弱了很多。
容衡額角青筋肆起。
他握緊拳頭,幾乎咬牙切齒道,「沒想到國師喜歡破鞋。」
蘇愈眸子一怔。
容衡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大言不慚道,
「本王當年撿到乘黃之時,渾身衣不蔽體,身上有些許傷痕,想來是被什麼山間土匪強了身子,不過是個爛貨罷了,國師不嫌棄就好。」
蘇愈步步靠近我,低聲淺笑。
「瞧瞧你選的男人。」
「顛倒是非,一把好手。」
他站在我身側,側眸睨了容衡一眼,饒有深意道,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說得就是王爺。」
蘇愈明目張膽拉著我的手,順勢關上了門。
門一關,他神色瞬間柔軟。
「阿乘,我尋了一處別院,靈氣豐盈...」
「跟我走,可好?」
他說得很慢,咬字清晰,隻是音色拖得有些長,生怕被拒絕一般。
我愣愣看著他。
過了許久,我才緩緩張口問他,「蘇愈,你知道我的真身,你族與我有抹不開的仇恨,一旦我隨你走,你可知後果。」
蘇愈的指尖不經意顫了一下。
他眸底閃過一絲掙紮。
隻是須臾之間,便消失不見。
可還是被我捕捉到,那份不可明說的掙紮。
「我自是知道,可我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我扯出一個淺笑。
隨即不漏痕跡地甩開他的手。
這種話,我聽過三次。
第一次,是我那道侶,結果他在吸收了我兩千年的靈氣後,轉身飛升而上,卻拋下我不顧。
第二次,是容衡。
說著動情的話,做著惡心的事。
而此刻是第三次。
我有些累了。
揮揮手示意他先行離開。
火燭微微搖曳。
我再次抬眸,寢內再無蘇愈的身影。
寢內空落落的,隻聽一陣極淺的歎息。
我本想著,這清心院如今的靈氣也能撐著我渡過一段時間,卻不曾想第二日,這院子的靈氣瞬間被容衡毀了。
晌午剛過,烈日當頭。
我被吵得開了門。
院裏,十幾個娼妓,包括那個花魁被塞住嘴,捆住手腳,一排排跪在地上。
而容衡一改昔日清冷,眉目狠冽。
他見我推門而出。
什麼話也沒說。
隻是,大手一揮。
隨即,那些娼妓,胸口瞬間被穿透,鮮血肆濺。
一一斃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