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不是什麼好脾氣,從嫁給顧昭森之後,才慢慢有所收斂。
還記得嫁出去那天,朋友打趣:[終於有人能鎮住你了。]
可是現在,我低頭看著自己發抖的雙手。
幾乎是忍著喉嚨裏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埋下頭蜷縮在門後,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
醫生說,腦瘤已經壓迫了神經,嚴重影響體內激素水平。
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裏,我的情緒會越來越失控,直至死亡。
晚上,顧昭森破天荒回家了。
牆上的鐘表響了六下,我在客廳給他熨燙衣服,西裝、領帶甚至是內褲都被餓疊放的井井有條。
我故作不明,笑著問他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去接他手裏的公文包。
顧昭森滿眼怒意,鞋都沒脫,大步走向我。
[你就是用這隻手打她的。]
他發狠的捏著我的手,聲音篤定。
[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還裝什麼!]
我鼻尖一酸,他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心冷了一片,還未開口,眼淚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顧昭森微蹙眉頭,幾乎是下意識鬆了我的手。
說出的話卻無半分憐惜,[你也知道痛?她半邊臉已經腫的不能看了,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宋情,有些話我隻說一遍,如果再被我知道你欺負她,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還有隻要我想,欠條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明明是田雨先來挑釁我,卻變成我欺負她。
他隻是毫無理由的相信她,寵愛她。
我死咬著唇,僵硬的好像一座雕塑,卻還是機械地拉住他的衣角,
[你能不能離開她,這麼多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能不能不要來折磨我,我…快死了。]
[快死了?為了挽回我的心意,你的計謀都已經這樣下作了?]
離開前,顧昭森勾唇,看著桌子上的衣物慢條斯理。
他說,[宋情,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現在這副受委屈的樣子又做給誰看?]
[ 她年輕漂亮,有著大好的前程,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一個隻會做家務的廢物。]
[實話告訴你,像你這樣的,我養一個是養,養一群也是養,我有這個實力,誰又能多說什麼?]
他拉了拉皺巴巴的領帶,笑著看泣不成聲的我,[至於你,別再自我感動了。]
我愣在原地,回應我的是大門被關上的巨響。
屋裏,我攤開雙手。
原本應該持畫筆的雙手粗糙,皸裂。
我不懂,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開始變了呢?
第一次遇見顧昭森,我剛滿二十,他是炙手可熱的年輕企業家。
他三次將我堵在工作室門口,隻為求我兩年前臨摹的一幅山水畫。
當時黑市已將畫炒到800w,可他願意出價1500w。
震驚之餘我還是拒絕了。
世間懂畫的人少之又少,而我的畫隻給有緣人。
後來,我時常在公園寫生時碰到他,那年秋天,他站在楓樹下,眉眼帶笑,安靜的望著我,就好像是一幅精心勾勒的佳作,讓我就這樣淪陷了。
嫁給顧昭森那年,我將畫作為嫁妝帶過去。
那幅畫為他盈利2500w。
他高興的抱著我連轉了三圈。
他說,我永遠不會明白這一刻他有多幸福。
他想把我藏起來,藏到一個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我被他的鬼話感動。
因為一句“我希望自己生活全然由你打理”而甘願折斷自己的翅膀,為他洗手做羹,成為他默默無聞背後的女人。
蠢到一直沉浸在他愛我的模樣。
可現在,褶皺的西裝,他不也穿的好好的。
他舍不得讓田雨受苦,不舍得捧在手心上的嬌嬌公主為他勞累。
我呆呆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眼底的淚將他身影徹底模糊。
心低的苦意陣陣蔓延。
仍是我太過天真,臨死前,還妄圖偷腥的貓回家。
不顧紅腫的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桌子上所有衣服都掀在地。
隨之帶來的反作用,讓我癱坐在地上,胸口一窒,一口血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