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順手帶上了門,“這幾天局裏有個要緊的案子,我回來住幾天。”
隨著門的合上,秦母落在門外的視線收回來。
“你和浩輝聯係過了嗎?”
秦雨換鞋的動作一頓。
“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以前不會這樣。”
秦雨扶著鞋櫃的手抓緊了鞋櫃。
因太過用力,手指關節泛白。
她踩著拖鞋抬起頭看秦母,下垂的眉眼和冰冷的神色,無一不是在表達她不想聽到秦母繼續說下去。
可秦母沒在意她的神色。
“你給他打個電話。”
秦雨把包丟在鞋櫃上。
“媽,你這樣做,那妹妹算什麼?”
她至今不理解,明明隔著這樣的仇恨,秦母為什麼還會維護沈浩輝。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小雨。人不能總活在過去裏,況且那個時候,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秦雨把高音量,“那妹妹就有得選了嗎?她死的時候才多大,你忘了嗎!”
提起小女兒,秦母身子晃了晃。
怎麼可能忘得掉,那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
秦雨和我在秦母身子搖晃時,同時抬手去攙扶。
隻是她扶住了,而我的手隻能從秦母的身體裏穿過。
現實再一次提醒我,我隻能旁觀,什麼都做不了。
我垂下手,看著秦母把手從秦雨手中抽走。
“小雨,這件事真不怪沈浩輝。”
秦雨情緒失控,口不擇言起來。
“媽,這裏是妹妹的家。你在這裏維護那個讓她喪命的懦夫,她要是聽見,會多麼傷心!”
“那個懦夫就是因為太過懦弱,才會落得......”
“秦雨!”
秦父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製止了秦雨。
秦雨緊抿著唇,手指抑製不住的顫抖。
她情緒上頭,差點把人已經死了的事情說出來。
秦父從沙發處走過來,嗬斥秦雨,“你怎麼能這樣和你媽媽說話呢?”
秦雨深呼吸幾次,才說,“對不起,媽。”
她說完,從秦母身邊走過,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僵直的站在原地。
那件事是我們兩之間的鴻溝。
就算死亡,也跨不過那道鴻溝。
這些年,我因為這件事被她冷言冷語,指責埋怨,不堪痛苦。
她也沒有好受,甚至比我更加痛苦。
她說的對,當初要不是我太懦弱,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那樣,或許她也不會這樣痛苦。
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幕了。
我看著二老傷心的神情,陷入無盡的自責中。
我在客廳裏站了很久,直到客廳的燈滅了,我才進了秦雨的房間。
秦雨盤著腿坐在書桌前,麵前放著一本筆記本。
我走過去一看,頁麵上沒寫一個字。
她往後一靠,右手指尖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
這是她思考時的小動作。
她在想什麼呢?
是因為剛剛的事情而傷心煩惱,還是因為別的事情。
秦雨敲擊著桌麵的手停止,拿起筆。
她在筆記本上寫下關於案件的細節。
我看著她寫出我受過的酷刑。
每寫一段,她都會沉默好一會,才開始寫下一段。
有時,她會在停下筆之後,看了看對應的部位。
似乎是在想象我遭受酷刑的痛苦。
或者,是想推測,凶手是在用什麼輔助酷刑。
光是案件細節,她就寫了將近一個小時。
還在裏麵寫上了她的很多推測。
明明剛剛還因為我吵了一架。
明明話裏話外對我都是怨恨和責怪,卻還是會在冷靜下來之後,費時間費精力分析我的案子。
可是,她的同事不是告訴她應該回避,她不應該再繼續深究這個案子下去了。
我也不想她深究。
畢竟此案的凶手是個極其殘忍的人,他還能隨時接觸到秦雨,要是秦雨查出了不利於他的證據,我擔心他會因此對秦雨動手。
“不要再為我費心力了,也不要再因為我受傷了,別查了。
她聽不見我的話,她的指尖再次敲擊著桌子,沉悶的敲擊聲在安靜的屋中顯得格外明顯。
過了大概五分鐘左右,秦雨拿起筆,再次在筆記本上寫下名字。
陳遠,手腕處有明顯的擦傷。
她圈出可擦傷的部位,打了個問號。
我看見她在筆記本上寫下陳遠這個名字時,隻覺得頭皮發麻。
她注意到了。
從最初就注意到了我拚命留下來的痕跡。
但她還是跟著他去吃飯了,席間還再次提及他手腕處的傷口。
原來,那是在試探。
果然,我的老婆那麼聰明。
如果死的不是我,我想她一定能在這個案子裏大展拳腳。
隻可惜,因為和我的關係,她不能明著參與後續調查。
隻能窩在書桌前,憑著記憶寫出案件的細節,再從中推敲可疑的部分。
秦雨把陳遠和死亡時間連起來後,她拿過手機,在和陳遠的聊天框裏敲下幾個字,隨後又刪掉。
她把手機扔到桌上,在筆記的右下角寫上仇殺或者是連環殺手。
她轉動著手中的筆,“王隊說,在類似的案件裏,凶手沒有這樣殘忍的對付受害人。”
“那為什麼會這樣殘忍的對待他?”
她在仇殺上麵畫了個圈。
在把仇殺和陳遠連在一起,在線旁邊打了個問號。
“不要繼續再查下去了!你不知道對麵有多危險。”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線連起來,隻能看見她寫下對陳遠的懷疑,卻做不了什麼!
那天,我陪著秦雨推理了一晚上。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警局,翻閱了類似的幾個案子的卷宗。
就在她翻閱第三個案子時,王隊長對她說,“小秦,你來一下。”
秦雨放下手中的卷宗,進了王隊長的辦公室。
王隊長拉著拉繩,把遮擋住陽光的百葉窗卷上去後,才對秦雨說。
“小秦啊,我叫你來,是有一些關於死者的問題想問問你。”
他示意秦雨在沙發上坐下,“鑒於你們這些年貌合神離的關係,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得不多。”
“我就簡單兩句。”
王隊長沒有和秦雨一同坐在沙發上,而是拿了桌旁的椅子,放在了秦雨的對麵。
秦雨在他坐下的一瞬,就察覺到了不對。
很熟悉的距離,很熟悉的麵對麵狀態。
她動了動搭在膝蓋上的手,恍惚間好像聽見有手銬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