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雨和翠玉勸季晚先行回府，下次再找機會拜訪。季晚擺手拒絕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姑母麵前刷回來一點點的好感，若是今天走了恐怕會被姑母覺得她不能吃苦。

眼看著日頭越來越毒，季晚感覺腦子暈乎乎的，站著都覺得費力了。

“你還好嗎？”恍惚之間季晚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她努力聚焦視線才看清一個穿著天水碧色繡竹葉紋的小公子站在她眼前。一頭墨發都紮成一個高馬尾束在頭頂，墨黑的眼睛像揉進月光一般溫和恬靜。

“沒......沒事。”季晚艱難地開口，說出來的聲音卻嘶啞極了。

蘇青墨看季晚的臉色已經撐不住了，搭上季晚的脈搏後吩咐秋雨和翠玉說：“她這是中暍了，你們扶著她跟我來，前麵有個涼亭可以避暑。”

兩個丫頭不敢怠慢，趕緊照他說的做。季晚已經是渾身無力，被丫頭攙扶著來到涼亭坐下，蘇青墨又端上來一杯涼茶，抿了幾口後才算是緩過來。

“多謝小公子，隻是我還要等候老師指點文章，這就告辭了。”季晚道謝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準備走。

蘇青墨卻按住她的手，安撫道：“別客氣，叫我......小七就好。你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又轉頭吩咐兩個丫頭說：“你們好好照顧她，有需要涼茶冰塊就吩咐下人。”說完後便拔腳離開涼亭。

季晚看著這個少年認真耐心的模樣心中一暖，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季母，隻有蘇青墨對她是懷著善意的。院子中蟬鳴陣陣，偶爾一陣涼風吹過，蘇青墨衣袂飄飄，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蘇青墨走的很快，來到書房前敲門也沒人敢攔著他。屋裏的人聽到動靜後便讓他進去。

“見過太女。”進屋後蘇青墨規規矩矩地給柳啟行禮。蘇覃有些嗔怪他說：“什麼事這麼急？在太女麵前還這麼冒失。”

柳啟顏看蘇青墨進來後便眼前一亮，聽到蘇母責怪的話趕緊擺手說：“老師嚴重了，青墨肯定是有急事才找來的。”說完又笑著對蘇青墨柔聲道：“別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蘇青墨又拱手行了一個禮道：“太女殿下，母親，季家三小姐在外麵等候多時了。如今正值酷暑，希望能讓她進來說話。”

聽到季晚的時候柳啟顏臉色一僵，陰陽怪氣道：“是她讓你過來傳話的吧。古有程門立雪，不過是曬個把時辰的太陽罷了，宣平侯府的小姐就是嬌氣。”

“太女誤會了，我是無意中路過看到季小姐站在書房門口，見她有中暍之兆才鬥膽進來的。近來奎京因中暍而亡大有人在，季小姐若為求學而中暍則顯得母親不慈了。”蘇青墨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說道。

“是我疏忽了，和老師談論得太盡興竟是把季三小姐候著的事忘了！”柳啟顏趕緊拍手懊惱地說，“快去派人把季三小姐請過來，她若是身體上有什麼不適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無妨，我已經把她安置在涼亭，想來不會有事。”蘇青墨這才鬆了一口氣，順著柳啟顏的話梯往下走。接著便派人去涼亭那邊請季晚過來。

季晚的一杯涼茶還沒喝完的功夫就有人過來請，她雖有些詫異卻也趕緊跟著過去了。等到了書房的時候蘇青墨已經離開，隻剩下柳啟顏和蘇覃在說話。

見到季晚進來後柳啟顏冷哼一聲，接著便帶著侍從準備離開。季晚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柳啟顏路過她身邊時甩來的眼神仿佛看臟東西一樣充滿鄙夷。

季晚則沒什麼表情，直到一行人離開後才恭敬地把自己寫的文章交給蘇覃。蘇覃沒有先看文章，而是走上前查看了季晚身上隻是有點曬紅的痕跡才放心。

“你是不是責怪姑母不為你出頭？”蘇覃問道。

季晚搖搖頭，她原先就養成了萬事求別人不如求自己的淡漠性格。柳啟顏這樣的人跟原先在公司排擠她的前輩沒什麼兩樣，她早就學會用什麼姿態去應對。

蘇覃一直在觀察季晚的表情，發現她確實從始至終保持著寵辱不驚，很多浸淫官場多年的人都無法做到。若不是眼前的女子確實和自己的弟弟有七八分相似，她都懷疑有人假冒了侄女。

“你做的很好，今天確實是你受委屈了。”蘇覃欣慰地拍了拍季晚的肩，拿起她的策論指點起來：“這裏寫的太過於陳詞濫調，還有這兒沒有展開論證。”

季晚趕緊湊過去把要改正的位置記下來，一整篇文章交流下來不過花了兩炷香的時間。蘇覃看著眼前認真做標記的季晚感慨：“你如今進步飛快，現在文章尚可入眼。不過每年參加國子學的學子也都來自各地書塾，其中不乏人才，想要跟他們爭到前三十名可不容易啊。”

季晚眨了眨眼，笑著道：“盡人事，聽天命。就算失敗了還有明年呢。”蘇覃原本擔憂的心也放下一半，笑嗬嗬地說：“那就好，跟姑母說說你是怎麼勾搭上我家青墨的？”

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一下跌到冰點，季晚笑意僵在臉上，看到蘇覃的眼神中有些寒意。季晚知道不能裝瘋賣傻糊弄了，趕緊跪下指天發誓：“姑母，我是在那天翻牆進院子的時候碰到的青墨表弟，隻是讓他幫忙指個路，絕沒有做任何越舉的事情。之後我出入您府上多次，丫頭下人這麼多雙眼睛都盯著，我不可能接觸到表弟。今日是我在那毒日頭下曬太久了，表弟心軟才出麵幫忙的。”

蘇覃麵色已經一片淡然看不出喜怒，她知道季晚沒說謊，實際上整個府邸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蘇青墨從小就單純善良，就連以前老是欺負他的季晚都幫忙出頭也可以理解。

“你起來吧，姑母知道你沒做什麼，不然你今天進不了蘇府的大門。”蘇覃上前去把季晚扶起來，臉上帶了些慈愛之色。季晚心中一鬆知道這關算是過了。

接著蘇覃似想起什麼說：“聽說前些日你在書肆那邊差點受傷，如今可還好？”

“隻是受了點驚，無妨。”季晚答道。

“那就好，鬧事的人抓到了幾個，涉及到齊國的朝政，這個事兒你聽著就好不要外傳。”蘇覃走近一步在季晚耳邊道：“齊國國君薨後公子楚控製了朝堂，現在在追殺公子衍，而公子衍很有可能就藏身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