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我還沒上桌,就看見劉桂花在廚房裏鬼鬼祟祟的。
走近一看,她正往一碗油亮的紅燒肉上麵乘米飯呢。
怪不得呢!
怪不得我帶著我爸去醫院這麼多次,
大小各種藥也吃遍了,他的血糖血脂就是不往下降。
原來是有這麼個田螺老姑娘一直在幫著他騙我。
我倚在門上輕聲問道:
“幹什麼呢劉嬸?”
劉桂花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碗摔掉了。
罵罵咧咧地回過頭,見來人是我,又訕笑道:
“是、是你啊,小荷,不、不,小姐。”
“我沒幹嘛,裝、裝飯呢......”
我噙著笑,斜睨看她:
“是嗎?噢對了,我忘記跟你說了。”
“我看我爸這三高一直不好,所以幹脆請了專業的營養師團隊,以後家裏就不需要你了。待會我給你結完賬,你就可以走了。”
劉桂花臉色霎時變得有些蒼白。
我轉過身,
遲疑片刻又轉回來,在她期冀的眼神中笑著說:
“還有,車鑰匙留下。”
吃飯時,我剛拿起筷子,
我爸就氣勢洶洶地走到我麵前,重重地把手裏拐杖一敲,怒道:
“許青荷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把桂花辭了?!”
我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眼裏泛紅,明顯剛剛哭過的劉桂花,
冷笑一聲,夾起一塊肉放入嘴裏,沒有理他。
劉桂花見狀,拉著我爸的手臂,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可憐兮兮地說:
“建華啊,你也別怪小荷,或許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辭退了也好,隻要以後有人能照顧好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爸滿眼憐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轉頭一把奪過我手裏的碗,狠狠摔在地上,怒瞪著我罵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到底尊不尊重我這個爸爸?!”
“你劉嬸是對我最好的人,照顧我這麼多年,我都已經習慣了,你現在卻要把她趕走?你這是忘恩負義你知不知道?!”
我沉默一瞬,
反將筷子重重拍在桌麵上,冷冷地看著他:
“爸,所以你現在是要為了一個外人來跟我吵是嗎?”
我爸皺眉不語。
我拿過餐桌上另一個盛滿了飯的碗,倒扣在桌上,把碗拿開,那幾塊油光發亮的紅燒肉頓時無處遁形,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嗤笑,指著它:
“這就是你所謂的她對你好?不顧你的身體情況縱容你?”
我爸驟然一驚,臉色有些燒紅。
“你、你怎麼發現的......”
“你別管我怎麼發現的!我就問你,我媽還在的時候,她會這樣縱容你嗎?那時候你的身體狀況怎麼樣?現在呢?上個床都喘!”
我絲毫沒給這個小老頭麵子,目光冷冷地看著劉桂花:
“到底誰是對你好,你心裏能不能有個數?!”
我爸被我的話有些噎住,遲疑地看向劉桂花。
劉桂花被注視地有些心虛,眼裏泛起層層濕意,哽咽道:
“許大哥,我、我也是心疼你啊......”
“小荷工作這麼忙,自然不懂你每天清湯寡水的辛苦,我也就是偶爾給你開開小灶。您也是知道的,我這麼做,除了對您好,於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啊!”
我冷笑,怎麼沒有好處?
這種小恩小惠不是已經把我爸這種沒見過世麵的都吊成翹嘴了嗎?
我冷眼看著我爸,看他怎麼選擇。
我爸看了看默默流淚的劉桂花,又看了看我,終究咬著牙說:
“小荷啊,今天太晚了,你讓桂花再在家裏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劉桂花的淚意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輕笑著應了一聲,
手裏卻輕輕摩挲著放在口袋裏的身份證。
劉桂花,如果你還要作妖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