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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我瑟縮地四爪趴著磕頭，一身皮毛皆被雨滴打濕，像受傷的小獸一樣哀鳴，把自己血淋淋的尾巴遞上去，求她放過沈秞白。

狐族修煉不易，尾巴越多修為越高，族中三尾者便已稀少，五尾往上屈指可數，而我是狐族唯一的八尾，馬上要成九尾狐。

蘊含我多年修為的一尾可讓普通凡人擁有仙骨，可以成仙。

斷了這尾，我便要兩百年重新修煉回來。

可我不悔。

我抬著濕漉漉的腦袋，期盼地看著昭華收下斷尾。

看得出她心情很是美好，笑吟吟地說：「既然有小獸替沈將軍求情，便由原來的五馬分屍改為腰斬吧。」

宮人回答了「諾」。

我急了。

猛地撲到她裙邊，爪子扒拉著，急切地叫著。

不能口吐人言的我，爪子沾了斷尾處的血，在地上歪歪扭扭畫。

「放過沈——」

岫字筆畫太多，血不夠了，我又狠心在傷口處又劃一爪子。

血花綻放。

字還沒畫完，昭華身邊的宮女驚呼。

「這牲畜汙了公主的裙子！」

我被大力踢飛，重重摔到地上。

「別！」昭華皺眉製止「它好歹替我送了仙緣，就放它出宮。」

「小獸，我們必須得給軒轅國一個交代，沈岫白殺死無數軒轅國的將士，現在我們兩國議和，百姓經不起再來一次戰爭。」

「狐尾我就收下了，我成了仙，才能更好的擁有話語權，造福百姓，我不會忘記小獸你的功德。」

我被拎著扔出宮。

泥水濺起，黃泥糊著我眼睛，我抖起毛發，抖落不了泥土。

斷尾給我的傷害很大，我法力全無，真的成了一隻普通狐狸。

模糊的視線裏，大雨滂沱，路上沒有行人。

隻我一獸，踽踽獨行。

茫茫天地，我聳拉著耳朵，不顧傷口發疼，一門心思趕路。

身後的血路蜿蜒。

卻不料。

眼前一黑，等我再次醒來天光大亮。

泥水淹沒了我口鼻，我呸呸呸吐出幾口泥水。

隻聽見路人交談，得知噩耗，沈岫白提前行刑了。

是昭華公主下的令。

我死命狂奔，才看到沈岫白最後一麵。他穿著囚衣跪著，百姓們皆哀泣，要上來救他。

他即使在血腥氣十足的囚場，也從容不迫：「我沈家人行得正，坐得直，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願我今日之死能換國君明鑒，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百姓皆掩麵而泣，喊著「沈將軍」，無人注意人群裏的小狐狸。

可沈秞白注意到了我，剛剛一臉慷慨赴死的沈秞白，他的視線落在我斷尾處，看著狼狽無比的我，眼角微紅。

「我的小秋，以後再沒人可以護著你，你該怎麼辦。」

他一貫見不得我受傷。

在刀揮到他身上時，他慌張無措，努力扯動嘴角：「乖小秋，閉眼莫看，會嚇到你的。」

我乖乖聽了話閉上眼，溫熱的血濺了我滿臉，我此生摯愛以極其慘烈地死在我麵前。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已入骨。

天空下起猩紅的血，我固執地不肯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