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確定，你真的連最後一麵都不想再見你媽媽了嗎？”

兮兮垂下眼睫，似乎在掙紮著什麼。

片刻後，她顫了顫睫毛，嗤笑一聲：

“不想。”

“你告訴紀洛雲，我已經跟她斷絕關係了。就算她死了......也跟我沒關係。”

“別耍這些小孩子的把戲來騙我，我已經成年了！”

她把電話掛斷。

見狀，許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輕笑問道：

“怎麼了兮兮？是不是你媽又鬧什麼幺蛾子了？”

兮兮雙眼怔怔地看著手機，

聽她這麼問，睫毛猛地顫抖一下，嘴角下意識扯出一抹輕鬆的笑意：

“沒什麼。”

“嗬，裝死呢......”

許玲鬆了口氣，攬過她的手笑著往前走：

“不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走吧！為了慶祝你康複，阿姨帶你下館子去！”

“等等。”

兮兮站在原地，

看向她，眼裏逐漸籠上一層灰蒙蒙的霧。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低著頭，神情有些晦澀：

“還是去......去看看吧......”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去看看吧，看看她究竟想幹什麼。”

許玲的笑容僵在臉上。

到了醫院，兮兮見到李醫生時，臉上還掛著牽強的笑容：

“現在我來了，叫她出來吧，這麼大年紀了還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李醫生沉默地看著她許久，直到她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才歎了口氣：

“你跟我來吧。”

電梯一層一層往下降落，兮兮的拳頭也攥得越來越緊。

看到停屍間三個字的時候，她的指尖深深地陷進自己的掌心裏，她卻渾然不覺。

而我的屍體正蓋著一張白布，躺在她身前。

她一怔，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我，全臉寫著荒唐，眼角卻在燈光下折射出幾分晶瑩，她失笑道：

“不是，現在演戲都要做得這麼全套嗎？”

“......”

“紀洛雲，我說你躺在這真的不覺得瘮得慌嗎？”

“......別鬧了行不行，算我認輸，快點起來跟我回去，別再丟人了！”

她笑著環視眾人，

而他們，包括我，都隻是在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怎麼？還要玩啊？”

“行行行，我陪你玩！不過現在輪到我裝死人了！你下來，讓我也躺躺！”

她笑拍床上的空地，拍得力氣越來越重，最後幾乎是怒吼出聲：

“紀洛雲，你下來啊！我TM叫你下來！”

李醫生掰過她的肩膀，看著她近乎失控的瘋狂眼神，皺眉大喝道：

“你媽她真的死了！”

“我們親手搶救的！死了！救不回來了！”

“我不信！！！”

兮兮朝他大喊，眼角泛紅，伸手一把掀開了蓋在我身上的白布。

霎時間，整個房間的人都安靜下來。

兮兮怔怔地看著我的屍體，

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氣，差點整個人癱軟到地上，被李醫生緊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