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間靜靜流淌，常順利的心卻在無法平靜。

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出租屋被盜後的第三天，一紙傳票，他成了被告。

法庭內莊嚴肅穆。

高高的法座上，審判長目光如炬，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站在被告席上的常順利。

同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常順利的，還有主動請纓替原告作證的五個男女。

隻不過，相比較審判長的大大方方，這五個努力裝出正氣凜然的家夥，卻不敢跟常順利的目光交彙。

原告律師，一位中年女性，身穿黑色職業裝，目露凶光，似乎隻要自己的委托人一個眼神，就能將心不在焉的被告一口給吞噬掉。

“常順利！”原告律師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回蕩在法庭的每一個角落。

“你是否承認，自己曾經給我的委托人，還有今天到場的五位證人治療過？”

常順利目光淡然，點頭說道：“我承認。”

“那麼，在治病之前，你是否認識我的委托人跟今天到場的五位證人？”原告律師張著血盆大口步步緊逼，語氣中充滿了硝煙的味道。

“我......確實認識。”常順利稍作猶豫，還是如實回答。

“那麼，你給我的委托人他們實施介入治療之前，是否通過自己所在醫院的正規途徑？”原告律師的聲音突然提高，仿佛要將常順利徹底淹沒在自己的氣勢裏。

常順利暗歎一聲，點頭承認道：“沒有。”

原告律師冷笑一聲，拿出幾份文件，麵向審判席說道：“審判長大人，這是我從被告就職的省第二人民醫院醫務科拿到的《醫德醫風建設的指導意見》《醫療糾紛預防和處理管理辦法》等一係列文件。

這幾封文件當中有好幾條都明確了，被告這種行為有違醫德，更要承擔有可能出現的醫療事故責任、民事法律責任，甚至是刑事責任。”

審判長接過遞上來的幾份文件，掃了幾眼，遞給一旁的審判員。

原告律師繼續往下說道：“我的委托人和今天到場的五位證人在意識到被告這種行為的危險性之後，誠懇地向被告提出建議，希望改變這種有很大潛在風險的治療方式。

可是，被告基於個人的一己之私，斷然拒絕了我的委托人們的建議。

並且，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的危險性，一意孤行，繞過省第二人民醫院又陸陸續續給二十三人實施了介入治療手術。

審判長，各位陪審團的人民陪審員們，鑒於被告身為醫生，卻漠視生命、枉顧人命的行為，我建議當庭宣判，以儆效尤。”

陪審團方向投來各種各樣的眼神，盡數落在被告常順利的臉上。

審判長威嚴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被告，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常順利眉角微微收縮，眸光看向原告席。

沈丹露靜靜地坐在那裏。

她今天的穿著簡單而得體，一件深藍色的西裝套裝，剪裁合身，既不失女性的曲線美，又顯得幹練利落。

如瀑長發被梳理的一絲不苟，柔順地垂落在肩頭，偶爾低頭，長發就會隨著她沈丹露的動作滑落，不露痕跡地遮住她的半邊臉。

長發，就像是一個神秘的麵紗，讓人無法窺見她的內心；又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的情感深深地隱藏起來。

常順利明知道自己，依舊無法看到前女友此時臉上的表情，是喜悅還是悲傷，是期待還是失落，但卻無法將視線移開。

直到，審判長詢問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才深吸一口氣，默默地跟過去的美好幻想道了一聲“再見”。

然後，迎著從高高的法座上投下的那雙銳利的目光緩緩說道：“沒有。”

沈丹露微微低頭，眼角的餘光透過頭發間的縫隙，偷偷瞟向被告席，捕捉著“備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當聽到常順利說出“沒有”二字之後，她身體微震，先是猛地抬頭，啞然之色一閃而逝，然後又極快地輕輕低下頭，讓幾縷秀發垂落在臉頰旁，營造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模樣。

尤其是，注意到從旁聽席上投來的目光越發變得炙熱後，沈丹露讓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表情，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仿佛隨時都會滴落。

她心裏很清楚，即便自己已經將身為女人最寶貴的東西給了炙熱目光的主人，但此時此刻，還是應該用這樣的表情徹底勾動他的同情和保護欲。

“原告，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審判長抬聲詢問。

他居高臨下，目光如炬，將審判庭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沈丹露緩緩抬頭，跟代理律師投來的一切盡在掌握的目光交彙一下，又用自己那雙含淚的眼睛快快地看了一眼旁聽席。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說話，隻是一個眼神，就能夠讓火燒屁股一般坐在旁聽席上的那個男人為自己不顧一切，揮金如土。

“我相信政府，相信法律，相信法官，一定會給我，還有曾經被被告深深傷害過的另外二十八人一個公正的判決。”

沈丹露看似平靜的發言，卻似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因為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極差，以至於需要在眼疾手快的代理律師的攙扶下才能坐到椅子上。

坐下之後，沈丹露暗暗地深吸一口氣，不露痕跡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的模樣更加變得楚楚可憐。

“法官大人，基於對法律的尊重，對生命的尊重，我不得不違背我委托人的意願，另外再提起一份對被告的控訴。”

原告律師鏗鏘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丹露頓時一愣，一雙美目中盡是慌亂。

她急忙對自己的代理律師說道：“喬律師，我們不是事先說好了嗎，今天不提......”

演戲做全套，想到終於可以徹底讓“備胎”失去謀生的能力，沈丹露因為激動，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常順利暗自歎息，嘴巴輕輕地抿著，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梨花帶雨的前女友。

審判長抬手示意原告律師繼續往下說。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團的人民陪審員們，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被告常順利慷他人之慨，利用醫院的醫療資源免費給我的代理人們實施介入治療，其根本目的是將病人當作試驗品，試圖研發一種能夠迅速治愈各種疾病的神奇藥物。”

原告律師的聲音很大，震得在場的所有人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