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第四年,我按照約定,辦了離婚證。
孩子的撫養權歸父親,我沒爭。
沈楊扯著嘴角冷哼:“連孩子都不要隻要錢,你比我想象中更絕情。”
我置若罔聞,看完協議後認真問他:“我放棄孩子的探視權,能多給點錢嗎?”
“還有,我不是他媽,他新認的媽媽是蔣青青。”
我略帶嘲諷,在沈楊發怔的同時轉身離開:
“你跟蔣青青的婚禮我就不去了,雖然你也沒想過邀請我。”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一輩子不會再見了。”
錢到手,離婚證也到手。
我扔掉手機SIM卡,隻帶上銀行卡和身份證,獨自飛向D市。
這是我能找到的,距離現在的城市最遠的地方。
臨走前收到管家的消息,他說小少爺一直在哭,想找媽媽。
我愣了一下,直接回:
“不要找我,找蔣青青。”
“這是他跟他爸,一起認定的女人。”
說完,我鎖屏關機。
沈念歸有自己喜歡的媽媽,但不是我這個生母。
我養了他四年,卻好像養出了個仇人。
我翻查食譜,精心給他準備的營養餐,被他說不如蔣青青給他買的肯德基好吃。
我給他安排運動課,培養一項愛好,他抓著遊戲機哇哇大哭,說蔣阿姨會陪他玩遊戲。
他課內作業一個字不寫,被我恨鐵不成鋼地打了兩下手心,他瞪著我:
“你根本比不上蔣阿姨,你對我一點都不好!”
“他們都說你是為了錢嫁給的爸爸,我不要你這種女人做我的媽媽!”
就在三天前,我又一次收了蔣青青送給他的遊戲機,讓他乖乖寫作業時。
他充滿戒備地問我:“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是可以讓蔣阿姨當我的新媽媽?”
確實還是個孩子,我就是不死,他也能有新的媽媽。
童言無忌,但童言往往代表真心。
我閉眼,過往種種像慢刀子割肉一樣,一點點磋磨我的心。
對沈家的感情,也早已被這兩父子消磨的一幹二淨。
我坐在飛機上,翻出錢包確認證件。
有銀行卡和身份證,就是我的底氣,去哪都不怕。
卻在錢包夾層中間,翻到張證件照,我一怔。
這是十八歲的沈楊,麵貌清秀,眉目間隱隱透出幾分矜貴。
八年前,我第一次來到沈家。
爸媽早就離婚,奶奶去世後,沈老太太看我可憐,接我回家。
她曾經是奶奶年少時最好的朋友,如今看我也是愛屋及烏。
沈家大廳裏,我和沈楊初次見麵,那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姚婧?”
他慢條斯理地念我的名字,我的心跳的要飛出胸膛。
隻是叫一個名字,他叫的比別人都好聽。
“這種年代還紮這種辮子,真土。”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鄙夷道:“人也土。”
少年幹淨的皮鞋和袖口無一不在訴說他尊貴的身份。
我在農村長大, 要幹農活,鞋底沾泥,袖口泛黃,怎麼洗也洗不幹淨。
自尊心作祟,我咬著牙,幾乎想把自己縮起來。
來沈家玩的蔣青青一進門,就睜大眼睛看我:
“沈楊,這是誰啊?”
“鄉下來的土包子,走吧,今天帶你去遊樂園。”
沈楊走後,桌麵散落一大堆的一寸藍底照片。
傭人說那是少爺上大學用的證件照,拍多了,要全部清理掉。
不知道怎麼的,我悄悄拿起一張。
四下看看沒人,才小心地將那張證件照藏進兜裏。
那成了我少女時代,最不可言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