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水村。
“兒啊,為娘同意你給張地主做妾室了,你快些醒來吧!”
“嗚嗚嗚嗚......”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傳出了土坯房,看熱鬧的村民們聽了都無奈搖頭。
“龍秀才讀了一輩子書,怎麼就生出來這樣一個女兒?上趕著去做五十多歲老地主的第十八個的小妾!”
“親娘不準跳了河,簡直想錢想瘋了!”
“......”
春三月,河水冷得透骨,龍依依這一跳怕是丟了性命。
鎮上匆匆趕來的郎中連連搖頭,“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眾人哀歎散去,破敗空蕩的院子裏隻剩下林秀蘭嘶啞的一聲聲哭嚎。
村裏人口中愚昧至極的龍依依此時正躺在木床上,身上是打著補丁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寬大衣袍下形容消瘦,唯有一張臉生得還算清麗,現下也慘白的毫無血色。
龍依依難受地皺起了眉心,小扇般的睫毛輕顫,垂在床邊的手動了動。
林秀蘭見此急忙抬手兩下抹掉臉上渾濁的老淚,抓上龍依依凍僵的手。
“依依,你快醒醒,隻要你醒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娘都聽你的!”
“冷......好冷......”
龍依依顫抖著唇吐出幾個字,睜開眼,看到的是黃泥糊的屋頂和一個死死拉著她的中年婦人。
“依依!”
“依依醒了!娘去把薑湯端來!”
龍依依來不及回答,腦海中突然一陣劇痛,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襲來。
自己在原來的世界是農學博士,外出考察時意外從懸崖墜落,沒想到竟然穿越了。
這副身體的主人也叫龍依依,剛才的婦人是原主的娘親,叫林秀蘭,性子軟弱,被家裏人算計著嫁來了這窮鄉僻壤的地方。
父親是村裏唯一的秀才,為原主上山采藥,不幸遭遇狼群,沒留下一具全屍。
家中還有四個拖油瓶。
至於為什麼原主寧願死也非要嫁給五十多歲的地主當妾室?
龍依依冷笑一聲,這可多虧了原主有個好祖母和好二嬸。
若不是她們為了彩禮錢,日日在她耳畔蠱惑,給地主當妾室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原主怎麼會做出來這種事情?
龍依依剛從木床上坐起來,門外傳來一聲吆喝。
“小魚兒,慢點跑,別把你阿姐的薑湯弄灑了。”
下一刻,龍依依就瞧見一個小豆丁端著薑湯,兩條短腿飛速得倒騰進來。
破了口的瓷碗被一雙皮膚皸裂的小手送到了自己麵前。
“阿姐,快嘗嘗,這是阿辭哥哥用他的毛筆換來的薑和糖塊。”
龍依依接過了瓷碗,再抬眼,半大的孩子麵黃肌瘦,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飽飯,營養不良。
這應當就是龍秀才收養的孩子了。
小魚兒抿了抿唇,龍依依看出了他目光裏流露出的渴望。
“阿姐趁熱喝吧,喝完給小魚兒講講,糖是什麼味道。”
龍依依心中一苦,不忍心道:“小魚兒先喝。”
她把碗往前遞了遞,小豆丁抿著唇搖搖頭。
“我不喝,阿姐喝。”
小豆丁垂下頭,聲音細小如蚊,“我知道阿姐嫁給地主家不是為了過榮華富貴的生活,而是為了換錢養活我們。”
他說著說著抹起了眼淚,“阿姐別嫁了,張地主差人送來的彩禮錢已經都被祖母和二嬸拿走了。”
小豆丁開始號啕大哭,說出的話已經連不成句了。
“你不嫁人,我們一起下地幹活兒,一定可以活過荒年。”
龍依依在腦海裏搜尋了一下原主的記憶,這裏土地貧瘠,又趕上了荒年,已經連續兩年顆粒無收了,龍水村餓死了不少人,自己家也到了窮途末路。
野史記載,一年後就是一場大旱蝗災,顆粒無收,鬧了饑荒,各地瘟疫作亂,南方又鬧起了水患,全境怨聲載道,餓殍遍地,哀鴻遍野。
賦稅不減,黎民百姓,戰火從邊境燒到了皇城,這樣殘酷又荒誕的時代足足延續了十年。
龍依依打了個哆嗦,她最終喝下了這碗薑湯,味道辛辣,卻能驅寒,暫且不提一年後該如何逃荒。
當下,她要活下去。
龍依依檢查了一下自己祖傳的隨身空間,隨後她鬆了一口氣,隨身空間還在,隻要囤夠足夠的糧食和衣物,就不怕餓死。
至於災荒年,在她這個農學博士麵前,根本算不上問題。
龍依依堅定了語氣,“小魚兒,你放心,阿姐一定帶著你過上好生活。”
小魚兒三兩下抹幹眼淚,小心翼翼問:“阿姐,那你還嫁人嗎?”
“不嫁了。”
“就算嫁,也必須是嫁給如意郎君,而不是給什麼地主做妾室!”
龍依依話音剛落,一聲碗筷落地聲從門口傳來。
林秀蘭扶著門框,睜大了眼睛望著龍依依,熱好的窩頭滾了一地。
她張著嘴,喜極而泣,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不上地上的窩窩頭,她快步來到龍依依跟前,有些難以置信問道:“兒啊,你真的不嫁了?”
龍依依肯定道:“不嫁了,祖母和二嬸的話不可信,當妾室不是最好的出路,我們不要彩禮錢靠自己也可以活下去。”
林秀蘭止不住的哭泣,沒忘記催促小魚兒,“快去,把這事兒告訴家裏人”
小魚兒一溜煙兒跑出了門。
林秀蘭擦幹了眼淚,高興之餘,麵色卻變得為難起來。
“可......可你祖母已經收下那一貫錢了。”
“說是要給你二嬸家的兩個雙胞胎弟弟上學堂用,怕是要不回來。”
龍依依語氣斬釘截鐵。
“那就去把那一貫錢要回來,退還給張地主家!”
龍依依也有自己的算計,一年後荒年正式開始,到時人們為了活著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易子而食,茹毛飲血,一切的禮法道德將不複存在。
現在在這院子裏立不住腳,來日必然會落得個一鬥米就被發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