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名無分跟了陸晉十年,他卻轉頭就要娶青梅。
係統說,他們拜堂之日,便是我被抹殺之時。
我都要死了,殺兩個人,不過分吧?
我何止要成全他們,我還要合葬他們呢。
......
陸晉是血雨樓的殺手。
他在十年前救了我,我便再也沒離開過他。
他殺人,我替他望風。
他埋屍,我幫他挖坑。
我也想過,若有朝一日他死了,我便給他收屍。
陸晉說,血雨樓的人,沒法子拜堂成親,隻能委屈我無名無份地跟著他。
我本不覺得委屈。
可半個月前,一張蒼白清麗的臉貿然撞進陸晉懷裏,含悲帶怯喚了句“晉哥哥”,然後便暈了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在陸晉臉上看到如此複雜悸動的神色,全然沒了冷麵殺手的無情。
他抱著那女子慌張闖進醫館,用我為他做的暗紅色長袍小心翼翼包裹住她單薄的身子。
三日後,陸晉告訴我,他要跟謝皎皎拜堂,還要向我討回他的玉佩。
那是他母親臨終前交給他,說要傳給未來兒媳的。
皎皎身子撐不了太久,下月初六,是個黃道吉日。”
陸晉目光有些閃躲,聲音也不似從前清亮。
我心底像是堵了什麼,悶痛得很。
“你不是說,血雨樓的人,沒法子拜堂成親麼。”
陸晉沉默了一瞬,“我準備脫離血雨樓了。”
我忽然有些想笑。
要脫離血雨樓,須納三千貫給樓主,然後為血雨樓幹最後一票,分文不取。
若能全身而退,此生便與血雨樓再無關聯。
這些年來,我跟著陸晉顛沛流離,殺了不少人,也攢了不少酬金,都收在我那裏。
算算,差不多有三千貫。
所以,他是要為了謝皎皎,把自己刀口舔血換來的銀子,盡數拋了。
不,不隻是他。
還有我這十年光陰裏,所承受的風刀霜劍。
“陸晉,你確定,要我死?”
他知道的,他若是娶了別人,我會死。
可他從不信。
“皎皎至多還能活三個月,何況隻是拜堂走個儀式而已,又不是真的同床共枕做夫妻。”
“等她去後......我自然會跟你成親。”
“日後幾十年,我都會跟你舉案齊眉,你又何必同皎皎計較這三個月。”
“薑君,你從不是那等心胸狹窄的人。”
“別學那些深宅婦人尋死覓活來逼我。”
陸晉眉眼間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樣的神情,我隻在他殺人時見過。
麵對將死之人瑟瑟發抖地跪拜求饒,他總是一臉嫌惡。
我很想激烈地問一句,若隻是拜堂走個儀式,何以要討回玉佩,三書六禮,如此大張旗鼓。
然而不等我張口,謝皎皎帶著哭腔尋他的聲音便隱約傳了過來。
看著陸晉忙不迭奔去的背影,我心如死灰。
我取出玉佩,最後一次仔細端詳著那對溫潤的鴛鴦。
陸晉將玉佩交到我手中的那晚,我便也將自己的身心盡皆交付給他,以為從此一生一代一雙人。
卻不想會有今天。
“係統,可以開啟抹殺程序了。”我啞聲道。
“不再等等嗎?距離下月初六,還有接近一個月呢,說不定......”
係統仿佛有些歎惋。
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麼?
我遲疑片刻,想起他抱著謝皎皎的樣子,搖搖頭。
算了,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
“其實......”係統的聲音再度響起,“其實謝皎皎死不了的。”
“那毒是她自己下的,解藥也在她自己手裏。”
“所以,若是你想做些什麼,說不定還有機會。”
震驚層層襲來,枯井一般的心也猛跳了一下。
我遲疑片刻,攥緊了手中玉佩,打算去會一會那位自稱命不久矣的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