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鳳族太子以我的靈骨為媒迎娶青丘公主。

我耗盡半身精血生下的鳳凰啄瞎我的雙眼，咒罵我身份低微，不配做他的娘親。

在鳳族與青丘大婚之日，我跳下忘川。

我心中默念：【隻願永生永世不再記起褚翊父子。】

恍惚間，我聽見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大一小兩隻手碰到了我的裙擺。

冰冷的河水侵蝕我的身體與意識，仿佛要將我這些年的記憶從身體裏抽離出去。

窒息感襲來，我腦海裏響起一陣空靈又悠遠的聲音。

“華錦，回來吧。”

我猛然睜開雙眼，正驚喜於重拾光明，無數記憶接踵而至。

忘川河並沒有讓我忘掉過去，反而讓我想起更久之前的事情。

我本是天外天的上神，神宮清冷孤寂，我貪玩抹去記憶化身為桃花妖到凡間遊曆。

這些年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我被河水衝上岸，嗆出幾口水後觀察四周，卻發現懷裏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

解開衣襟，赫然是一顆黑不溜秋的蛋。

這顆蛋微微晃動，表麵出現一絲裂痕， 竟是要破殼而出的架勢。

“娘親！”

一條通體黑色的小蛇晃動著身體，圍著我不停打轉。

我皺眉向後退，他卻笨拙地扭著身子向我靠近。

“剛才在水底，是你救了我，我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你就是我娘親！”

“好娘親，你就認下我吧，小九一定會好好孝順你。”

看著他諂媚乖巧的模樣，我不禁想起我生下的那顆鳳凰蛋。

凡人與鳳族結合，會受烈火灼心般的疼痛，產子更是凶險萬分。

我耗盡半身精血誕下的鳳凰蛋在破殼那日第一句話便是：“卑賤凡人不配做本太孫的娘親。”

而眼前的小蛇，僅僅因為我意外救下他便知曉投桃報李。

我伸手將他攬進懷裏。

既然第一個蛋養廢了，那我便換一個。

回到神宮，我正準備跪在母神麵前接受責罰，卻被神力扶起。

母神的聲音莊嚴又肅穆：“神明不必跪世間任何人，過往種種皆是你的劫數。”

有了神力加持，小九化形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孩，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我不喜熱鬧，推拒了各路神仙的拜帖。

天帝隻好帶著天後親自來拜見我，禮物如流水般往神宮裏送。

一時間，四海八荒都知曉，天外天的華錦上神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格外受寵的小神君。

以前我覺得做上神的日子分外冷清，可現在有了小九，我隻覺得心中的空缺被填滿。

伺候我的侍女抹了抹眼淚：“上神去凡間走這一遭受了罪，幸好現在有小神君陪在您身旁。”

我半倚在梨樹上，輕抿一口梨花醉，眼裏滿是柔情。

小九忽然竄到樹上，奪走我手中的琉璃盞，一張小臉拉得老長。

“娘親不可貪杯，這已經是今日的第三杯了！你忘記醫官的囑咐了嗎？你在凡間傷了眼睛又沾染了濁氣，不能喝酒！”

這孩子自從知曉我的身份後，就很少在我身旁撒嬌。

明明還是個奶娃娃，卻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

“我天資不好，要想保護娘親，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人人都道華錦上神不近人情，隻聽小神君的話。

我不敢不聽，否則他日日在我耳邊念叨，受不了。

我心虛地點頭，又想挽尊，於是考究起小九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