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洲知道,他是質子。
作為質子,他若是做錯了事、說錯了話,遠在西方的母國,就會遭受不幸。
他被迫接受一切,將自己關在季城這個精心打造的籠子裏,終日借酒澆愁。
“楚公子已經沒有光了。”暗影衛下了結論。
楚沐洲沒理會護衛嘲笑的聲音,重重將門關上,跌坐在椅子上。
麵具被他摘下,信手丟到一邊。
“秋晚......”
他薄唇微張,頭顱後仰,喉結滾動,發出細微如歎息一般的聲音。
“秋晚——
“孤,觸碰到你了。”
呢喃聲音細微,外界無從聽聞。
木質房頂的梁柱在他麵前忽而模糊、忽而清晰。他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頭發粘在麵龐,他渾然不覺。
他抬起手,用力向遠方伸去,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感謝神明。”
一陣窸窣的腳步從門外傳入。
“感謝神明!”
楚沐洲忽得大喊,狂笑出聲,雙手做環抱狀,仿佛在與神女相擁。
他眯起眼睛,沉醉於女子柔軟的觸感。
“神明啊!您終於降下垂憐了嗎?
“神明啊!讓孤敬您!”
他還未起身,目光一滯:
“——不,不不!孤哪裏有資格,怎敢染指......”
楚沐洲用力甩著頭,拚命想自己剛剛的念頭拋之腦後。
發冠被他甩下,咣啷啷落到一旁。長長的烏發散落,他麵色蒼白,似乎從地府之中走出:
“不能,孤不能染指——孤不配,不配!”
“美酒,美酒在哪裏?”
楚沐洲跌跌撞撞走向櫃子,發現櫃上的酒壺都已經空了之後,大袖一甩,將酒壺盡數掃到地上。
一陣叮呤咣啷,好不吵鬧。
“來人!孤的酒呢?”
仆人們翻著白眼,懶懶應著,排成一排,托著美酒走進房間。
“酒,美酒!”楚沐洲撲了上去。
屋外的暗影衛聞聲歎息:“楚公子又發瘋了。”
沒有光的人,是不會有反抗的念頭的。
暗影衛相信,楚公子會被囚禁於此,終日瘋瘋癲癲,直至生命的終結。
無論是仆人、還是暗影衛,都沒有注意到,楚沐洲趁人不備,悄悄將壺裏的酒倒進了一旁的菖蒲盆中。
“轟隆隆”——
驚雷炸響,一道閃電映出仆人們毫不掩飾的鄙夷神色。他們的質子在空曠的廳中踉蹌呐喊,口齒不清,聽不出他喚的名字。
窗外的雨忽得下得更大了。陰雲密密麻麻壓在季城的上方,恍惚之中,似乎有銀龍在雲層之中翻騰。
遊龍飛舞,從季城城北,到星輝坊。暴雨毫不客氣地衝刷著一切,一視同仁地澆透雲層下麵所有土地。萬籟俱寂,隻剩雨滴劈啪作響。
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雨聲漸稀,星輝坊的賬房之中,白秋晚抱著雙臂,靜靜看著齊冉。
青蘿站在她身側,防備地打量著四周。星輝坊其他重要成員在白秋晚的授意之下,隱藏與賬房各處,默不作聲地注視著賬房裏的一舉一動。
整個賬房安靜得可怕,隻剩下雨滴順著屋簷落下,發出隱約的聲響。
“坊主,坊主,您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