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城北有一深宅大院,樓閣高聳,戒備森嚴,終日不見人來往。
手握彎刀立於宅院麵前的護衛看著在疾風驟雨中閃入院內的男人,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說,楚公子這麼亂跑,被聖上知道的話,我們的腦袋會不會搬家?”
“想什麼呢?聖上怕是都忘了楚公子了吧?”另一護衛哂笑。
“況且,暗影衛盯著他呢,咱們本來就是看護宅子的。”
對方的話讓護衛放鬆了些:
“也對。楚公子在季城沒法聯絡任何人,聽跟去的暗影衛說,他整日隻能酒樓樂坊泡著。”
“在宅子裏喝還不夠,還要出去喝?”
“可不嘛。”
“想想也是,十多年了,無論怎樣的心氣兒,都被磨沒了。除了喝酒解悶兒,他還能幹什麼呢?”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
“怎麼?你還怕楚公子聽見?——哎哎哎,你看看你,你說他聽見又怎麼樣?”
“也是,他聽見又怎麼樣?”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跟在楚公子身後進入宅子的暗影衛看向他們,輕咳一聲:“慎言。”
實不相瞞,他剛剛玩忽職守,跟著楚公子在樂坊的時候打了個盹兒。
醒過來時,楚公子渾身濕漉漉的,明顯出去了一趟。
要不是他深知楚公子在季城孤立無援,他都要驚出一身冷汗。
看護質子的事情,可真不好辦。
暗影衛看著周圍的高牆,空蕩蕩的院落之中,實際上潛伏者不少護衛,一旦有異樣,暗影衛們就會頃刻出動。
與其說這是一個宅子,不如說,這是一座監牢。
專門為楚公子打造的監牢。
楚公子據傳名為楚沐洲,西國皇子。
據傳,楚沐洲是西國有名的天才,三歲識萬字,五歲悉兵法,七歲便可與西國大將切磋,其武學輕功,令人咂舌;加上謫仙一般的容貌,名噪一時。
可惜,抵不過國運。
寧國向來實力強盛。十五年前,寧國借助碾壓級別的國力,東征西伐、擴充疆域。
征戰之路格外順利,寧國以出其不意的閃電戰,迅速吞並了西南小國琴國,旋即轉向與琴國毗鄰的西國。
西國國君被嚇破了膽,當即親自拜訪寧國大將,獻上西國地圖,以示交好。
楚沐洲就是那時被送來寧國、成為質子的。
當時,他還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盛裝繁複,他走路都搖搖晃晃。
他被迫俯身,對寧國國君稱臣,被聖上輕易打發到了季城,連個封號都沒給。
寧國國君的表現如此明顯,做護衛的,也知道國君的意思。
楚沐洲在寧國十五年,就像是一隻被養在金絲籠裏的雀兒,連府上的下人,都很少給他好臉色看。
西國擅歌舞製香,寧國國君便嘗嘗喚他去皇都表演,不忘在眾臣麵前調笑,“這可是西國的皇子,當然,如今隻是居於季城的質子”。
哄笑之中,楚沐洲麵無表情地站在人群之中,像是一個被人圍觀的動物。
沒人記得楚沐洲曾經的光輝。
甚至,楚沐洲自己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