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爭執引來了一些圍觀的路人,大家紛紛勸蘇曉禾冷靜一點,好好說話。
沒想到下一秒她居然跪了下來,抱著我的腿不撒手。
這一跪,便將自己跪成了弱勢的一方。
路人的矛頭也就順理成章地指向了我。
“這是犯了多大的錯啊,老婆跪著也不原諒。”
“小夥子你也真是的,老婆都哭成這樣了,有什麼事你就先答應唄。”
“是啊,男人不能這麼小肚雞腸的。”
麵對突如其來的指責,我選擇了沉默。
隻是將蘇曉禾從地上拉起來,扯進病房點點的床邊。
隨後一把掀開了點點的被子。
“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點點!這就是你說的沒事就好嗎?”
“這可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啊!”
點點做完手術後,一直睡不好,此時打了止痛針,上了安眠藥,才勉強睡著了。
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小小的臉蛋,如紙般蒼白。
左小腿那一段,粉色的兒童病號服扁扁地貼在床上。
裏麵空空如也。
是的。
我們的寶貝點點被截肢了。
車禍發生時,車子將她帶倒,車輪碾壓了她的小腿,以至於小腿神經全部壞死。
那天,醫生通知我,隻有截肢她才有活著的希望。
此時切口處還不時有絲絲鮮血滲出來。
將厚重的紗布染得通紅。
一整個觸目驚心。
“怎麼…怎麼會這樣?”
蘇曉禾幾乎是馬上掩麵痛哭起來。
我以為直觀的痛楚能喚醒她的良知,能讓她想起自己是受害者媽媽。
能讓她知道諒解肇事者的行為,是多麼地荒唐。
“點點白天很堅強,打針換藥都不喊疼,等沒人了,才會在被窩裏偷偷哭鼻子。”
“醫生說,她會反複經曆幻肢痛,後遺症會伴隨她一生。”
“她才五歲啊......”
我想起女兒去年生日時許下的願望:“我以後要當芭蕾舞蹈家。”
稚嫩的臉蛋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當時的蘇曉禾驕傲地看著女兒:“我們點點一定會是最棒的芭蕾舞蹈家!”
點點跳舞很用功,老師也說她有天份,多加培養以後肯定能在舞蹈中有所作為。
以前跳一跳就夠得著的夢想,如今卻成了妄想。
我不敢想象,要是點點知道此生都不能再跳舞了,該會有多難過。
穿漂亮的芭蕾服,踮起腳尖旋轉。
那可是她的夢想。
是我們一家人共同的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