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蘊不為所動，淡淡問道：“夫君的意思是：將妾身貶妻為妾，還得接著為府中繼續操持內外，外加為侯府生兒育女，是不是？”

蕭易城正想反駁不是，但不知怎麼的看著謝蘊黑白分明的眼睛時，那“是”竟說不出口。

他道：“凡事不能隻看眼前。如今聖上得知我醒來，正欲對侯府進行大肆封賞，到時候爵位就能更進一步。

我再向聖上再求一道恩旨，賜你個誥命夫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謝蘊搖頭：“聖上不會賜一位妾為誥命，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這個先例。”

蕭易城語塞。

謝蘊十分平靜：“平妻就不是妻，是妾。既然夫君已找到了心愛之人，妾身便成全夫君與洛姑娘。”

她淡淡道：“合離之書還勞煩夫君擬定，到時候送來即可。””

蕭易城見她麵色平靜，心中十分不適。

他想過謝蘊會大哭大鬧，也想過她會苦苦哀求。

唯獨沒想過她竟比他還幹脆。

自己費盡心思想好的計策在她麵前不堪一擊。

說白了，謝蘊根本不吃他畫的大餅。

這樣的謝蘊好生陌生。

不過，他與她原本也不熟悉，甚至圓房都未曾。

也許就是因為未圓房，所以自己這小妻子才對自己毫無留戀。

蕭易城的心思又歪了去。

一個古怪念頭浮出：若是他早先和她圓房了，她還會這般雲淡風輕的姿態？

“等等。”蕭易城沉聲喚住她。

謝蘊回身靜靜問：“夫君還有什麼吩咐？”‘

蕭易城看了她半天，擠出一句話：“你穿素色極美，那等老氣的就不要穿了。”

謝蘊眼裏掠過疑惑，不明白他說的這句是什麼意思。

......

謝蘊離開齊心齋，剛出門口斜地裏跳出一道嬌俏人影。

謝蘊不動聲色退後一步，淡淡道：“洛神醫。”

麵前滿臉熱得緋紅，不住拿著袖子往臉上扇風，露出一大截粉白玉臂的正是神醫穀的洛清淺。

洛清淺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好奇問：“方才城哥哥與你說清楚了嗎？”

謝蘊點頭。

洛清淺滿意笑了：“說清楚就好。不過是為平妻嘛，都是一樣的。”

謝蘊淡淡道：“不一樣的。”

洛清淺不願和她辯解的樣子，她不耐煩道：“不過事前聲明，城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他給你平妻之位是我的極限，他是絕對不會碰你的。”

謝蘊眸色一閃，認真看著她：“洛神醫的意思是，夫君說的平妻隻是為了安撫我？”

洛清淺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不過她向來不拘小節，擺手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隻有我能和城哥哥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嘛，反正你也不喜歡城哥哥，而且中饋還你管著，還住侯府，吃穿不愁，不至於無家可歸。”

謝蘊突然笑了：“那豈不是要多謝夫君和洛神醫的施舍？令我謝蘊不至於流落街頭？”

往來的下人聽了洛清淺的話都呆住了。

扛東西的放下了，拿水盆的定住了。

他們紛紛看向洛清淺，不知道她發的什麼瘋，說的什麼渾話。

洛清淺以為謝蘊服軟了，越發得意：“不用謝。畢竟你我都是女人。我明白你嫁給不愛你的男人很痛苦。不過你放心，隻要你答應讓出正妻的位置。我和城哥哥怎麼樣都會給你一口飯吃，一個家遮風避雨的。”

下人們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謝蘊依舊是那副十分平靜的神態。

洛清淺越說越是大膽：“還有，你也不要擔心以後老了沒人可以依靠。若是我們有了一兒半女，讓他們也尊你為母。”

“換句話說，我們的孩子將來會孝順你的。”

謝蘊微微一笑：“那你們生的孩子都給我教養了是不是？那洛神醫你要做什麼？”

洛清淺神往道：“我和城哥哥說了，將來要遊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

謝蘊唇邊勾起弧度。

她忽然問：“這麼說，你們遊山玩水，我在府中操持中饋，教養你們生的孩子？洛神醫你是一點都不管了？”

她問得認真，洛清淺不得不認真想了想：“孩子當然是我生的。不過你若是帶他們讀書識字，他們一樣會孝敬你的。”

“總之孩子不分你的我的都是城哥哥的孩子，你幫忙管教一下，這有什麼難的？”

謝蘊笑了笑：“沒想到我竟然有這麼大的福氣。”

她說完沒了和洛清淺說話的心思，淡淡道：“洛神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與夫君已經說好了合離。以後這侯府，還有你的城哥哥，都是你的了。”

洛清淺大吃一驚：“你當真要合離？”

她急了：“我不是說了嗎？你可以住侯府，還管著中饋。我們生的孩子也會認你為母，不至於讓你無處可去，無子女可依靠。”

她見謝蘊不為所動，咬了咬牙，像是讓了好大一步。

她道：“不然這樣，我答應你和城哥哥有孩子。不過你們的關係隻能到孩子懷上之前，之後城哥哥是不能碰你的。”

旁邊年老的嬤嬤忍不住插嘴，陰陽怪氣道：“呦，聽聽，這算盤珠子都要蹦到老身臉上了。”

洛清淺這才發現四周都是下人，剛才她和謝蘊說的那一番話都被他們聽了過去。

她急了：“我怎麼了？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下人們有的避開眼，有的憋著笑。

那出聲的嬤嬤毫不客氣地冷笑：“洛神醫，你莫不是把人當傻子不成？讓少夫人正室不當，當什麼平妻。還得經營十幾間鋪子拿出錢讓世子和你去逍遙快活。嘖嘖......”

“還施恩般給人懷上孩子，壞了孩子後還得守活寡......嘖嘖......這算盤打得簡直沒臉沒皮！”

“從來隻有正室給妾室養孩子。這裏倒反天罡要妾室養孩子，還得感恩你。”

四周的下人紛紛笑了。

洛清淺從來沒被人這麼貶損過。

她急了：“我這不是都為了她好嗎？我難道錯了？是你們說合離的女子回去沒活路，我才答應城哥哥收留她。”

“一片好心還被你們這麼誤會，真的是好心被雷劈。”

剛才那位嬤嬤趕緊拉著眾人離洛清淺遠點：“離遠點吧，被雷劈的時候可不要連累我們。”

她們在打嘴仗。

謝蘊早就悄然離開了。

她回到了春熙苑，幾個貼身丫鬟圍上來問。

謝蘊喝了一口茶，道：“說清楚了，合離。”

幾個小丫鬟要哭要罵。

謝蘊一個眼神掃過，她們都紛紛噤聲。

謝蘊對她們道：“開始收拾東西吧。拿出我成親時的禮品冊子，一樣一樣清點。”

明春終究是不放心，擔憂問：“小姐，姑爺當真是不顧年您救他一命的恩情，非要和你合離嗎？”

謝蘊神色平靜。她搖頭：“他說要讓我當平妻，我不同意。我說合離的。”

她對一屋子的丫鬟嬤嬤道：“你們誰願意留下來，我就放了身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