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給白月光出氣，我的丈夫和兒子親手把我打入魔穀。

關押了整整三百年。

從魔穀出來那日，淩霄門門主身披霞蔚，親自來迎。

“倩淩，你可知錯？”

“隻要你點頭，我即刻帶你回淩霄門，你依舊是人人敬仰的門主夫人。”

連他身側，我親生孩兒，也學得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厭棄我。

“娘，你向靈溪仙子道歉，她和爹爹會原諒你的。”

她和爹爹......原來，他們才是一家。

我撫著眼上的白紗：“不必了，沈懷初，我要回去了。”

他們還不知道，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

我被壓在魔穀之底的時日太久，對外界的一切早已失去了敏銳。

當我聽見沈懷初聲音時，恍若隔世。

“倩淩，你可知錯？”

他向來高高在上，我仰起頭，風帶起束眼的白色紗帶，隻看見一片虛無。

“隻要你現在點頭，對靈溪行禮賠罪，我即刻帶你回淩霄門，你依舊是人人敬仰的門主夫人。”

若他早來些時日，我或許真的會點頭。

然後在他懷中，絮絮地求著暖意，說著委屈。

可如今，我連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因為目盲，更因心死。

“淩霄門主的好意，我心領了。”

“如今我目盲心瞎，道歉隻怕是不能了。”許久未說話，我聲音幹澀，早失了往日的輕靈。

裙角傳來輕扯，我摸索著彎身，抱起咬我衣角的靈犬。

衣著破爛的我和斑禿的靈犬，應與他們披霞著錦割裂開來。

我們本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倩淩，你別裝了！你明明有再生能力，即便給靈溪一雙眼睛又能如何？”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憤怒，連平日維係的門主體麵都不要了。

可他也不知道。

我將靈根給他後，就成了廢人，莫說再生，便是自行愈合傷口，也是不能的。

他身側傳來一聲歎息。

“淩兒，你是否還在怨恨我？”

溫柔的女聲，帶著無可奈何的音調。

“秘境九宗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即便我不去尋你，自有他人要尋你，已然三百年過去，你竟還放不下。”

是啊，這仇我都記了三百年，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下。

不如她這個萬人追捧的靈溪仙子，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彰顯自己的大度。

我扯出一抹譏笑，耳畔卻響起多多的聲音。

“娘，你快向靈溪仙子道歉，她和爹爹會原諒你的。”

稚嫩的聲音，實在是陌生。

我十月懷胎艱難生下的親生骨肉，三百年來，從未看過我。

第一麵，第一聲娘，就是為了讓我向別人服軟。

我聽見多多的痛嘶聲。

應當是沈懷初又對他動手了，不知為何，從小到大，沈懷初管教多多，向來隻打不說。

“懷大哥，你打孩子幹什麼！”

靈溪好似親娘一樣，聲音焦急又溫柔：“多多不可對你娘如此說話，姨姨和你娘之前的恩怨，本就該化解，誰跟誰道歉都一樣。”

隻這一句話，就激得多多如同小獸一般。

“明明就是娘不對！是娘把您推下魔穀，讓您受傷的！她就該給您道歉！”

這些年，靈溪真的把多多帶壞了。

我雖看不見，卻能想到多多據理力爭的模樣。

因為三百年前，他也是如此護在靈溪身前，痛斥我這個娘親，為寶物殘害同門。

所有人都譴責我，為什麼要進秘境九宗，為什麼要謀害舍命救我的靈溪仙子。

隻有多多知道，薑靈溪是自己跳下去的。

畢竟，在他心裏，薑靈溪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幫他取了救命靈藥的好心仙子。

而我就是陰溝裏的老鼠，是用陰謀詭計，強逼他父親娶迎娶的惡毒老太婆，我就該背負所有罵名。

我那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骨肉，會變成刺向我的利刃。

可一句幼童不會說謊，將我千百句辯駁都變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