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從什麼時候,他就隻會叫我傻子了。
習慣了不代表不心痛。
傻子是個壞詞,我感覺得到。
非常非常壞的詞。
大門緊緊的鎖著,這個院子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無窮無盡的孤獨和落寞席卷而來。
我想逃走了。
這是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
手裏給兒子織的毛衣隨手扔在了地上,我起身搬起在倉庫落灰的梯子,把它搭在牆角。
初到這裏牆壁還是幹幹淨淨,如今地底的苔蘚已經蔓延至牆頭。
太久了,久到我快忘了這個院落本來的樣子。
記得那時院前種了棵杏樹,會開花,會結果,如今已經幹枯死了。
這是溫石給我種的小樹。
春喜不肯給杏樹澆水,它就因為一年幹旱渴死了。
那時候我纏著春喜求了很久很久,她起初不理我,後來實在不耐煩了,暴躁的嚷了一句:
“傻子!水是給人喝的!”
水不能給樹喝嗎?我不懂。
是不是因為樹不會說話,就像我一樣,雖然長了張嘴,但什麼也說不明白。
不討人喜歡,連飯也隻能吃涼掉的。
後來樹被砍掉了,成了木樁,上麵放著溫石給我的帷帽,
風吹雨曬,已經落了灰。
那是何時我放上去的,早已忘記。
難得帶我出次門,他也要我戴著帷帽,說外麵都是壞人,見了我的樣子會把我拐跑。
遇到他以前,我從來不曾帶過有麵紗的帷帽。
我不想戴了。
也不想再聽他的了。
就算被拐走,也不想留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小院子裏了。
跳出牆外時,我還有些懵懵的。
我想起來了,上次溫石帶我出來,還是去年七夕的時候了。
他帶我買糖人,放花燈,口口聲聲說他愛我,我是他最愛的女人。
愛是個好詞,他說的時候在笑。
在夜裏他擁我入懷時,也會不厭其煩的喃喃著:“我愛你。”
通常說完他心情會很好,送給我很多東西。
於是我也很開心。
這次不同往常,沒有溫石陪我出來,隻有我一個人。
站在空蕩蕩的巷子,我像個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憑借著本能朝著人潮擁擠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隻知道腳很疼的時候,我又回到了京都城裏。
我想起來了,我就是在這裏附近迷路的。
有個老太婆遇見了我,上下打量我許久,眼裏冒著精明的光,上前跟我聊了幾句後,暗自偷笑:看眼神就癡呆,果真是個傻子,可身材樣貌都屬美人,能賣個好價錢。
其實我是在原地等家人來尋我的,可大概走得有些遠了,他們找不到了。
“我、我、在等......”
“喲,可別等了,他們不要你了。”
於是我就被帶到了一家主宅的後院,一群和我同齡的女人供麵前的男人挑選。
他最後隻留下了我,這個男人就是溫石。
“你就是個負責生孩子的,別妄想從我這裏得到別的東西,懂麼。”
初見時他冷漠至極,臉上覆蓋著薄薄的寒霜,可那雙眼,卻緊緊的黏在我的身上。
走了一會,肚子餓的咕咕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