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深蹙眉,上前一步:“蘇青黛,你什麼意思?”
我語氣平淡:“字麵意思。”
沉默下來,一時間沒人說話。
“我記得你是孤身一人來的京城。”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藥包上,他突然抬眼看向我,“離了侯府你能去哪?”
我聞言,一言不發地盯著他,隻覺得陌生。
他看著我因風寒發白的唇色,還是放緩了語氣。
“阿黛,你瞧你不過一夜沒在我眼皮底下,便生了病。”
“你一個人在外邊我不放心,還是跟我回去吧。”
“別再因為這點小事鬧脾氣了。”
我閉了閉眼,隻覺得頭疼的厲害。
“謝雲深,你是否始終覺得這三年來我待在侯府,已是受了你天大的恩惠。”
“在你眼裏,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理取鬧?”
“離了你,我便活不下去了?”
謝雲深一怔,卻仍是不置一語,意思不言而喻。
林雙兒也不知從哪走來,站到謝雲深身旁。
她打量著我,語氣輕飄飄的。
“蘇青黛,你還以為自己仍是當年那個名盛京都的琴師嗎?”
她嗤笑了聲:“三年過去了,還有誰會記得你?”
謝雲深眉心微蹙,卻沒有反駁林雙兒的話。
他盯著我,似乎在等我妥協。
三年前,我在聲名最盛的時候,隨謝雲深回了侯府,自此隱退。
京中不少人傳聞,那位驚鴻一現的琴師,黔驢技窮,故此不再出現。
可謝雲深是知道真正原因的,不是嗎?
是他說,希望我隻為他一人撫琴。
於是,我便跟他回了侯府。
我看著他,他對上我的目光,下意識垂眸,不敢看我。
我看向得意洋洋的林雙兒,語氣很淡。
“三年時光,他們或許記不得我是誰。”
“但我蘇青黛要留下的,從來不是名姓,而是恒古的琴音。”
我目光落到謝雲深身上,輕聲道:“謝小侯爺,當年那一曲,你可曾記得?”
謝雲深一頓,抬眼看向我,指尖下意識蜷縮了下:“......記得。”
當年那一曲轟動了整個京城,驚豔至極。
這是我在京城留下的最後一曲,也是最為聞名的一曲。
明珠般耀眼,惹人覬覦。
他也是因此動了心思,想將我留在身邊。
林雙兒臉色瞬間一變,恨恨地瞪著我。
我沒理會,繞開他們出了門。
才走幾步,謝雲深又叫住了我。
他嗓音微啞,深深地盯著我:“阿黛,府裏的那把桐木琴,你不要了嗎?”
他知道我極為珍視那把桐木琴,幾乎是日日帶在身邊。
他不相信我會這麼輕易便離開,總該是會惦記著它吧。
我腳步一頓,轉頭笑道。
“斷了弦的琴,要了作甚?”
謝雲深聞言一怔:“......什麼?”
他猛地想起那日前院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琴。
那日,院裏修剪的丫鬟麵色慌張走進正廳:“小侯爺,青黛姑娘的琴......”
他當時在做什麼?
他任由屋裏的人打趣著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躺在地上的琴。
他蹙眉,語氣不耐:“丟在院裏做什麼,收到庫房去。”
丫鬟一愣,緊接著又聽見他說:“行了,正巧你去把她叫來,雙兒想聽曲。”
丫鬟神色複雜地退下了。
他那日嫌丟在院裏占地方的琴,原是阿黛最寶貝的琴。
他臉色煞白,語氣艱澀:“阿黛,你說笑的吧,你那麼寶貝它,定是好好收在房裏。”
他說著,像是逃避什麼,喃喃自語:“我回去找,定是在你房裏。”
我任由他狼狽地逃開,葉雙兒跺跺腳追上去。
陳伯走到我身旁,歎了口氣:“阿黛姑娘,你真的想好了要離開?”
我轉眼看向老管家,知道他是在關心我。
我彎唇笑道:“陳伯,你知道我的。”
陳伯看著我,他知道我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他點點頭,還是笑眯眯道。
“那就好,倘若遇到了什麼困難,盡管來找陳伯。”
我莞爾,看向巷子裏遠遠朝我招手的人。
三年來,第一次真正輕鬆地笑了。
“陳伯,有人來接我了,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