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他們條件應該還不錯。
畢竟顧若萱身上沒有半點操勞的痕跡,衣服配飾說不上多昂貴卻也不便宜。
但如今我看到著他們身上廉價老舊的衣服。
才忽然發現或許不是林家條件不錯,而是他們把一切都給了顧若萱。
見我不說話,林媽媽有些慌張。
“顧小姐,我們知道顧小姐您各方麵都很優秀。”
“萱萱不一樣,我們對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開心就好。”
“她吃不了苦,怕累怕難。”
身後的林爸爸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顧小姐,我們就想著如果有一天你們嫌棄萱萱了。”
“我們來接萱萱回家,我們養著,絕對不拖累你們。”
望著林爸林媽懇切的目光,我忽然笑了起來。
“顧小姐,您笑什麼?”
林媽媽局促地站在原地,謹慎地問道。
“有哪裏不對嗎?”
“你們親生的孩子呢?”
我盯著他們,開口問道。
“萱萱不願意。”
林爸爸低著頭,似乎極為沮喪。
“我們也怕多個孩子分心,照顧不好她。”
“所以這些年來就她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
我愣了一會,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爸媽其實動過心思再要一個孩子。
為此不惜隱瞞著我,甚至商量著要將我送走。
年幼的我隻能拚了命地努力,讓自己變得有價值不要被拋棄。
或許是老天眷顧我,那個期待中的孩子一直未曾出現。
我曾以為活著是如此艱難。
可原來有人能夠開心就好。
不需要擔心不夠努力就會被拋棄,不需要擔心被輕而易舉取代。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也會,如此卑劣嫉妒一個人的幸福。
“你們不用擔心她。”
笑著笑著,我忽然停住望著滿臉擔憂的林爸林媽。
“她過得很好,爸媽很喜歡她。”
很好到讓我嫉妒,嫉妒得幾乎要發狂了。
明明擁有這麼相似的樣貌,命運卻截然不同。
她隨處可得到的愛意,卻是我拚盡全力得不到的。
剛進別墅時,一股飯菜的香味便撲麵而來。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爸媽正在殷勤地幫顧若萱夾菜。
“怎麼她一回來,連禮儀都忘了嗎?”
“你自己不知道早點回來,就這麼讓萱萱餓著?”
媽媽冷了臉色,望著我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厭惡。
“顧若微,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惡毒。”
惡毒嗎?
這曾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
顧家最重禮儀,人不齊根本不讓動筷。
有一次我等到晚上十點,因為餓到不行了擅自吃飯。
可恰好被回家的爸媽撞見。
我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又頂著裝滿水的水盆跪了整整一個晚上。
那一次我在醫院躺了半個月,差點成了殘廢。
“香菜呢?”
我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忽然開口問道。
“你們不是最喜歡弄香菜和蝦嗎?”
我討厭吃香菜,對蝦過敏。
可偏偏這些被爸媽認定為矯情,每頓必須有,甚至逼著我吃下那些東西。
過敏藥和止吐藥成了我包裏的常備藥。
今天是我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沒有在餐桌上看到這兩樣東西。
“你妹妹對這些過敏。”
似乎被我一再的詢問打擾到了,爸爸一拍筷子質問我道。
“顧若微,你有完沒完?”
“今天非要找你妹妹的麻煩嗎?”
顧若萱被嚇了一跳,縮了縮身子小聲說道。
“如果姐姐喜歡的話。”
“我可以讓廚房做,我忍一忍就好了的。”
“她就是矯情,管她做什麼?”
爸爸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轉而溫聲細語哄著顧若萱吃飯。
矯情?
我想大抵是太痛了吧。
痛到我失了平時的理智。
“對呀。”
“我就是矯情。”
走到餐桌旁邊,我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不喜歡香菜和蝦,我也不喜歡。”
“偏偏我二十多年記不住,她第一次就記住了。”
“口口聲聲禮儀教養,到頭來原來都是假的!”
我大喊一聲,抓著桌布一把將桌子上所有的碗筷摔在地上。
“既然我吃不了。”
“大家都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