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航捂著臉懵逼了幾秒,才想起來要撲上來。
他倫起拳頭衝向我,我一閃身,往他肚子上重重來了一下。
又一聲悶響,他弓成了隻大蝦,看得我心情甚好。
我拳頭有點發麻,從小我沒少幹重活,這一拳下去,我用足了力。
可我還沒高興上一秒,一個黑影蓋過來,我腦袋嗡嗡作響。
鐘麗詩舉起她的小包狠狠砸我腦袋。包裏不知裝了什麼硬物,砸得我生疼。
她邊砸邊罵,“章亦然!向寧航道歉!我太縱容你了,讓你這樣肆無忌憚!”
我疼得皺起眉。
果然,在牛郎助理麵前,我什麼都不是。
嘴角裂開,鐵腥味在嘴裏蔓延,這味道讓我頭腦異常清醒。
我心中冷笑,這女人果然對我不會仁慈。
“是他自己犯賤,你住手。”我平靜地盯著她快噴火的眼睛。
我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包,“我催你離婚,趕著給你們騰房,我犯得著紮娃娃害她?”
“其次,那個玉牌是我爸留給我的,你別以為有錢就賠得起!”
提到我爸,鐘麗詩驀地鬆開我手腕,往後退了兩步。
她目光閃爍,“你爸給的又怎麼樣?東西總會壞的,誰讓你沒放好......”
她的音量低了下去。
嗬嗬,是我沒放好,我放得還不夠好。
“鐘麗詩,你別忘了,沒有我爸,也許就沒有你今天。”
是我爸爸挖出了鐘家的秘密,讓她知道母親慘死。
我爸爸在鐘家拋棄她的時候把她當女兒養,讓她不至於流落街頭。
是我們陪她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人果然是善於忘記的動物,短短幾年,就記不住了。
她沉默片刻,嘴唇動了動。
“沒有人永遠沉湎於過去,你們有恩於我,我會給你補償,要什麼價,你隻管提。”
也對,人一旦飛黃騰達,就不希望別人記得她曾經深陷泥潭裏的日子。
希望消滅那段不堪的記憶。
再大的恩情,也不過如此。
“把離婚協議簽了,我們兩不相欠。”
我回到了200公裏外的家。
小鎮人少而安靜,藏在小街裏的舊樓,總是那麼親切。
屋裏依然整潔幹淨,兩天前我離開時,壓根沒想到會徹底搬回來。
過了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第三天打開門,鐘麗詩站在門外。
一如既往地端著高傲的神情。
“找我有事嗎?”我打著哈欠問。
我知道她最不喜歡我種不修邊幅的樣子。
果然,她皺著眉:“你家店鋪怎麼還不開門?”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要買東西請到別家,本店不伺候。”
她聲音軟下來說:“亦然,我想給我媽做一場法事。”
“抱歉,不接單。”
“我不要你做,我請爸來做。”
“他走了。”
“那我等他回來。”
“你等不到。”
我不想悲悲切切地告訴她,對她恩情最大的爸爸去世了。
不想看到她裝出來的廉價悲傷。
在這個行業做久了,看過太多虛情假意的場麵。
她眼裏露出不悅,剛想說話,電話響了。
接通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她說:“寧航情緒不好,我要回去一趟,晚點再來找你。”
“照顧你的脆皮祖宗去吧,不用再回來。”我厭惡地瞥過去一眼。
“你別得寸進尺,我開了200多公裏來找你,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沒等她說完,我退回屋裏,“砰”地關上門,把她隔在外麵。
這樣的情景實在見多了。隻要鐘麗詩跟我稍稍多呆一會,寧航就會找借口把她叫回去。
不是疼就是孤獨,或者是焦慮,各種情況輪著來,但鐘麗詩偏偏愛吃這一套。
每次電話催回,她總是急急地扔下我就走。
也許我向來獨立,不愛麻煩人,有事從來不勞煩她。
而寧航處處示弱,極大地滿足了鐘麗詩的保護欲。
可是她以前無數次說過最愛我的啊......
我回到供桌前,上了一柱香,一點點燒下紙錢。
火光映著爸爸的照片,他依然慈愛地看著我。
少年時的記憶又回到眼前。
鐘麗詩在同學中冷漠而害怕受傷的眼神。
她在暴雨中歇斯底裏大哭的樣子。
18歲那天她抱著我問:“我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變態的家庭,你還會愛我嗎?”
紙錢投得太多,我被火苗燙到手,思緒一下子抽回來。
我看著爸爸的照片,眼眶又濕了。
“爸,你會理解我的,是吧?”
火光中的爸爸在微笑。
我把離婚協議再次發了過去。
【請盡快簽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