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另娶正妃那天,兒子叫我不要出去丟人。
我留下一封和離書,如他們所願,獨自離開了東宮。
太子妃是高門貴女,而我曾經當過妓子,我的存在對他們父子而言隻是恥辱。
我站上忘川,聽說隻要跳下去,就能忘情、忘愛、忘記一切煩惱。
縱身一躍的瞬間,我好像聽見身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呼喊。
……
冰冷的忘川水侵入五臟六腑的瞬間,曾經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此時全數歸籠。
原來我不是個孤女,我有家人,有來處。
我本是西州唯一的公主,年少時隨使團前往大盛朝與太子和親,途中卻意外落單,被人販子擄走。
我奮力遊上岸,敲響了西州會館的大門。
一年後,久病的西州公主痊愈,正式和親大盛。
我坐在使團的馬車裏,繼續走這條八年前就該走完的路。
到了東宮大門,太子早已率領部下相迎。
我被侍女攙扶著走下馬車,一陣風吹起我的麵紗,一向冷靜自持的太子蕭衍瞬間失了態。
“小鈴鐺,是你回來了麼?”
一旁尊貴的太子世子也紅了眼:“真的是阿娘!”
圍觀百姓議論紛紛。
“聽說太子殿下有位愛妾,生下了小世子,好像是死了。可憐太子父子倆長情,一年多了還記掛著那女子。”
六歲的蕭澤大聲反駁:“你們知道什麼,阿娘才不會死,阿爹,是阿娘回來了對不對?”
看著他二人希冀的目光,我坦然搖頭:“二位認錯人了,我們之前從未見過。”
這時一個小男孩從我身後馬車上鑽了出來,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娘。
“阿娘,這裏就是大盛朝呀?”
蕭衍和蕭澤瞬間白了臉。
八年前我被人拐走,失去記憶流落花樓,跟蕭衍相遇。
他那時被人關在籠子裏,我們像兩隻相互依偎的小獸,是絕境裏彼此唯一能信任的人。
後來我幫他逃了出去。
他說:“小鈴鐺,等我出去了,一定不負你……”
後來蕭衍帶著兵屠了整個花樓,在一片屍山血雨中,緊緊牽起了我的手。
“小鈴鐺,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這一跟,就是七年。
後來我生下了蕭澤,卻因為身份低微,始終無名無分。
直到蕭衍另娶他人,兒子更是要認別人做母親。
我在絕望之中跳下了忘川,卻意外找回了丟失的記憶。
在回西州的路上,我撿到了快餓死的小流風,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饅頭,他為了報恩,就固執地認了我做娘。
“阿娘,這野孩子是誰?為什麼也叫你阿娘?”
蕭澤滿臉寫著不服。
我身後的流風也不甘示弱:“我才不是野孩子!”
看著眼前氣鼓鼓的親生兒子蕭澤,我淡淡開口:“你是沒聽見麼,他既然叫我娘,自然是我的兒子。”
流風高興地挺起了胸膛,蕭澤卻立刻紅了眼。
“你不是我娘!我娘才不會要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孩子,她也不會為了野孩子凶我!”
說完捂著臉跑開了,邊跑邊回頭看我。
我知道,從前每一次蕭澤耍性子,都會等著我過去哄他,可現在不會了。
我輕輕安撫著流風,沒有分給蕭澤一個正眼。
像是接受了這個現實,蕭澤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蕭衍。
蕭衍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生怕錯過我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公主勿怪,澤兒的生母和公主長得很像,他是太過思念母親,才會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