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呦！”謝迎風一邊喝著薑茶一邊笑道，“這小宮女不錯啊，不知道主公會怎麼處置景帝的舊宮人。如果不是賜死的話，倒不如將這個小宮女要來照顧你的起居。”

“行軍打仗，要什麼女子伺候。”衛陵一邊細細的咀嚼著嘴裏的菜肴，一邊緩聲說道。

山藥本身的滑爽又沁滿了幹貝的鹹香，再加上木耳的梗脆滑軟，堪稱絕配，山藥片炒的火候剛好，軟硬適中，一口咬下去還帶著點脆，清爽又不油膩，好吃極了。

那碗南瓜湯也是調的濃淡剛好，會給人一種感覺若是在稠點就會發粘，稀一點則顯得寡淡，南瓜的清香帶著一點點微甜，不膩人，有帶著幾分回味，叫人喝了一口就想喝第二口。

至於那個山藥小餅就更不用說了。

不知不覺之中，衛陵竟是將整個托盤裏麵的食物吃了大半下去，他原本剛毅冷漠的麵容漸漸的柔和了起來，眼角甚至帶了些許的暖意。

這下不光是小李看呆了，就連謝迎風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要知道眼前這位是在吃食上最不講究也是最難伺候的人，他一貫都是和黑虎衛吃的一樣的吃食，從沒抱怨過好壞，他可以麵無表情的塞下旁人都難以下咽的糠菜，行軍最難的時候，他甚至可以吃土充饑。

他受傷得了寒症之後，每次寒症發作他幾乎是兩到三天都不會吃東西，有的時候謝迎風都害怕他能將自己給餓死......

所以吃東西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活著的手段，即便是有機會去大酒樓裏麵點些好酒好菜，他也隻是默默的朝嘴裏塞著，毫無半點樂趣可言。

但是今日他用那個小宮女的吃食卻是不一樣了，謝迎風似乎從他的動作和表情上看出了“品嘗”二字！

他的動作十分的優雅，這晨露殿中的燈火好像也因為他而變得柔和了起來，昏黃的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光暈，這一刻他在安靜的用餐，仿佛他不再是黑虎軍的老大，奉天軍裏麵那個叫人聞風喪膽的人屠衛陵，而是當年京城之中那個微微一笑便會和煦如春風的前定國公世子衛陵！

謝迎風不知不覺間眼眸就有點微潤起來，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覺得衛陵吃東西正常了。

那個宮女叫什麼來著？蘇吉祥！謝迎風在心底默念了兩邊蘇吉祥的名字，暗暗思量了一番，他下了一個決定，便是不管主公入宮之後要怎麼處置景帝舊人，他都要保下這個蘇吉祥並且將她安排過來專門替衛陵做飯吃！

蘇吉祥和梅妃在禦膳房裏麵互相依偎這睡在了灶膛的旁邊取暖，梅妃發了點汗，到淩晨的時候熱度算是降下來了。

不過天才剛亮，她們兩個就被徐頭兒給叫了起來，“我說二位姑娘，不是我這裏容不下你們，實在是馬上我們主公就要進宮來了，他的人就會接管這裏，我們也蹲不住了，所以二位還是要和其他的宮人在一起。”說完他就讓小李送這兩個人回長留宮。

蘇吉祥也知道這些事情由不得徐頭兒來做主，不過昨晚她可以在這裏吃飽喝足還沒受凍已經是很好了。她攙扶著梅妃起身，對徐頭兒福了福，“多謝徐頭兒的照拂。”

蘇吉祥這般客氣倒是讓徐頭兒十分的不好意思，說起來人家忙活了好久給大家弄了吃的，東西也是她收拾的，就連那些適才也是蘇吉祥幫忙分揀了出來，活都被她幹完了，自己哪裏來的什麼照拂啊。

“哦，這個給你，你們兩個都有傷。”徐頭兒想了想摸出了一瓶子金瘡藥來，“這藥很好的，我們都靠它了！”行軍打仗誰沒個傷什麼的。

蘇吉祥收了下來，再度道謝，剛要走，徐頭兒就又塞來了兩個包袱，“這是你們的。拿著吧，以後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蘇吉祥一怔，昨天她們被從長留宮裏帶出來這包袱就被孫老六給拿走了，況且也隻有她是有包袱的，梅妃跑出來是什麼都沒帶，怎麼會有兩個包袱......

不過徐頭兒給她就拿著。

等回到長留宮裏，天光還沒大亮，宮裏關著的大部分都睡不著，即便是睡著的也是十分不踏實。見蘇吉祥和梅妃兩個去了一夜又被送回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們兩個的身上。

梅妃慌急了，忙拚命的低著頭，就怕被人認出來。

蘇吉祥帶著梅妃擠到了一個角落裏麵坐下，眾人這才紛紛收回目光。

梅妃頭都不敢抬，因為周圍都是人，這長留宮裏可真冷啊，她不得不朝蘇吉祥的身邊擠了擠，好像這樣能暖和點。

“梅妃娘娘！”

好家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才剛坐下不久，就有人將她給認了出來。

這下藏是藏不住了，她也隻能緩緩的將臉給抬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晨光微弱，但是附近的人她還是看的清楚的。

被關著的不光她一個妃嬪，目力可及的還有兩個婕妤和一個昭儀，皆是一身的狼狽，衣衫不整，至於經曆了什麼，可想而知。她們都混坐在宮人之中，目光呆滯，絲毫沒有半點當初的容光與儀態。

梅妃的心不由沉了沉。

“你說我們會死嗎？”梅妃看向了蘇吉祥，發現她正在翻看著徐頭兒給她的那兩個包裹......這人怎麼心這麼大？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看身外之物。

梅妃忽然感覺到一陣無語，剛才心底的悲哀卻是被衝淡了不少。

“可能會把！”蘇吉祥回道。

好吧！她就不該問這個！梅妃再度消沉了！

徐頭兒人還真不錯，不光歸還了蘇吉祥的包袱，裏麵什麼東西都沒少，還塞了兩件厚披風在另外一個包袱裏麵給她。蘇吉祥檢查了包袱之後將披風拿出來丟給了梅妃一件。

“穿上吧。你昨晚還病了呢。”蘇吉祥對梅妃說道。

梅妃機械的拿過披風胡亂的披上，雖然身上是暖了些，但是心底卻是一片冰冷。

“我不想死。”她小聲的對蘇吉祥說道。“更不想被充作軍妓......”

她才說完，身邊不知道哪一個小宮女就哭了出來，悲哀的情緒是會傳染的，隻是眨眼間，整個長留宮裏就已經是哭聲一片了。

蘇吉祥......她不得不對梅妃豎了豎大拇指！

你可真牛！

不過梅妃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這種情況，同樣身為宮女的蘇吉祥也不想死，更加不想被充作軍妓！還有她也不想再繼續留在宮裏了！如果她有機會的話......蘇吉祥看了看外麵，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一如他們這些舊宮人的前途一樣......若是有機會，怎麼也要爭取不落到死和充軍的下場......可是這樣的機會真的有嗎？

蘇吉祥的心情也是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