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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唐悠悠悍唐悠悠
鹿翁袍

第2章

“李家禍害又回來了,剛剛進的城,不曉得從何處掠來個男人,此時已經帶回了宰相府邸,說是明日就要成婚。”

“那男人聽說是個寒酸道士,府上還有人說,早就有什麼婚約在身。”

“這事情我也聽聞了,就是不知曉是真還是假。”

“這事情還能有假?咱們可都是老實人,打娘胎裏就不會寫那騙人二字。”

“......”

這事情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傳播在了帝都長安城的市井巷弄裏。

事情大抵就是宰相府邸的千金大小姐,前麵十三年中帝都城裏的最大禍害,近三年來大唐雁門軍的大統領,她在今日帶了個男人回來,這肯定是大事情,還是能讓天下皆驚的大事情。

你說你不認識旁人家的官二代可以,但宰相府的千金,那個凶狠潑辣歹毒的女人,你說不認識,那就裝的有些過頭了。

就那一年之前,都有她的消息傳遍了滿大唐。

不就是她一介女流,帶著三千甲士殺到了河西之外?

其實也挺好的,曾經的禍害長大了,長安城畢竟容不下了,也去外麵禍害禍害旁人,還不是我大唐的子民,又何須憐惜。

隻是今天這事情,讓太多的長安百姓,又不得不想起那個籠罩在長安城之上的噩夢。

帝都長安城宰相府邸,有一座文雁塔,傳聞是早些年間,宰相大人用來照顧那些異己家眷妻兒的收容所,如今已經破落了數年之久。

塔外有一片清澤,沿著清澤沿岸去走,不遠就能看到宰相府邸的偏院。

塔高有二十三層,透過塔中敞開的窗戶望出去,便能將窗口外的清澤盡收眼簾。

兩名宰相府邸豢養的女婢,乘著晚風習習,就在那河畔上青蘿幔帳下小聲嬉戲,就在兩個婢女歡悅之時,一條通往此處的小道上,有瑣碎的腳步聲傳來。

聽到了腳步聲臨近,兩個婢女才有所收斂,急忙順著聲音瞧去,原來是府邸的管事。

“呼,沒勁!”謝風流將窗口關閉,轉身回到了屋內的床榻上,雙手抱頭仰躺下來,心中越想越是感覺煩躁。

細想一下這三年的經曆,還是頗具傳奇味道,雖然未曾有什麼老爺爺、係統駕臨其身,但是他憑借著過人天賦,隻用了半月時間,就知曉了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

又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將師父傳授的無名功法修煉大成。

如果不是因為這婚約壓身,這三年時間,他說不定早已無敵天下,哪用得著在外麵風餐露宿,為了吃喝而奔波勞碌。

就在他腦子裏亂糟糟一團的時候,閣樓內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轉瞬之間,腳步聲已近至他所在的樓層之下。謝風流從床上起身,臉色也瞬間轉換,變得滿麵春風,他擼起了袖管,向著樓梯口望去。

到來的自然是府邸的管事,管事剛剛露出腦袋,就看到了一臉和煦笑容的謝風流,伸手還不打笑臉人,管事自然也是笑臉相迎。

謝風流也僅是知曉這上樓來的老者,是府邸的管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有心開口吹捧兩句,卻又害怕這馬屁萬一拍錯了方向,讓馬兒反倒受驚了可怎麼辦?

管事站在了樓梯口,雙手作揖,而後開口說道:“老爺猜測您在此處多半待得有些無聊,讓我來請您到前頭絮叨幾句,耽誤不了您什麼事情。”

前頭?謝風流回禮之後,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緊張了幾分。

這宰相府邸能被老管事稱之為老爺的人,隻能是這府邸的正主,而前頭,也必然不是偏院,這偌大的宰相府邸,哪有在偏院待客的道理。

“可是要去見宰相大人?”謝風流問道。

管事微微點頭,又加了一句:“老爺肯定不喜歡您如此稱呼,依我看,您直接稱呼嶽父大人才好。”

這種事情,謝風流是想要拒絕的,但一想到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自己卻連那個被外人描繪到無限黑的老丈人都未曾見過,這事情有些說不過去了。

跟隨在管事身後,走過了青石板小道,又過了偏院。

來往的下人逐漸多了起來,越是到府邸的深處,下人們的裝束也就越正式,婢女的長相身材也就更是出挑。

很快,二人停在了府邸深處的內閣前方。

正院當中的廳堂待客,都是些府外而來的外人,內閣待客,皆是宰相大人的親信,以及一些好友或是親近之人。

“老爺,姑爺他到了。”老管事拿出了極為恭敬的禮數,對著緊閉大門的內閣方向說道。

因為大門緊閉,遂瞧不見內閣當中,那道身影長得什麼模樣,又在忙碌些什麼。

隻是兩個呼吸的功夫,內閣中就傳來了一道深沉的聲音:“嗯,進來吧。”

老管事收了禮數,轉頭對著謝風流做了個請的手勢,又不等謝風流多有動作,便是緩緩退到了一側。

謝風流隻能躡手躡腳的近到屋門前方,躊躇幾許就要抬手推開屋門。

卻在恰時,一道明亮電光劃破了長空,其後便是驚雷而至。

原來這一小段路,便是讓原本高達九萬裏的蒼穹,被烏雲壓彎了腰。

“呼!”雖然未曾回首翹望,但是心中的緊迫感依然愈來愈近。

屋門最終還是被推開了,映入眼簾的景象,並非是謝風流所想。不見豪奢,唯有清廉。

正麵向他而坐的,也不是什麼肥頭大耳的醜陋大黑子,而是一位身著長袍的白淨中年儒生。

沒有花白胡須,臉上也看不出來歲月痕跡。

原來,尋常人口中的那位奸相李楚河,隻是如此模樣的一位“老人”呀。

二人對望一眼,李楚河便微微頷首,低頭盛起一勺米粥放入口中,嘴唇抿動幾下,這才含糊不清地說道:“進來吧,別傻站著。”

屋門被關閉,屋內已經掌燈,但依舊有些晦暗,可這並不妨礙謝風流端詳這位老人的樣貌。

“你就是謝風流啊?”李楚河從袖口抽出了一張手帕,在嘴唇旁邊輕輕擦拭後,才開口問道。

“是。”謝風流收斂了懶散,從嬉皮笑臉到故作矜持,隻是一步之遙。

李楚河盯著謝風流看了許久,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略作沉吟後說道:“雨疏怠慢了你,是她不知禮數,歸根結底,還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有盡到責任。”

“在這裏,李某人給你賠個不是。”

“哎吆,嶽父大人,這我可受不起。”說著,謝風流抬手將並不存在的汗珠擦拭。

又在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了那個方向幾眼,這個所謂的便宜老丈人,原來也並不是真的躲過了催人歲月,瞧那發絲裏的幾根斑白不就出賣了他?

李楚河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正正顏色繼續說道:“雨疏平日裏雖是養的嬌慣,可我這個當爹的,在外人眼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奸臣,讓她這些年受了不少氣。”

“早些年她也曾為我出過頭,便成了這長安城裏的禍害,她的心裏不好受,我的心裏更是不好受。”

“但她的骨子裏比我想的要堅強,她硬生生的就給挺過來了,我直到那個時候才想呀,我這個當爹的,是不是不像個當爹的模樣。”

李楚河說著,謝風流聽著,也不敢插話。

隨後,李楚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抬手在桌麵上輕扣了一下:“還在早些年呀,一狠心就把她送到了龍虎山,她不是總嚷嚷著要當什麼大唐最有名的女將軍嗎?”

“她這一走呀,就是整整五年,五年呀!連麵都沒有見過,我當真不知曉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長安城的禍害是沒有了,可我的心裏不舒坦呀,我寧願她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倔強的小禍害,才不要做什麼給她爹正名的女將軍。”

“唉,算了算了,也不跟你牢騷這些了。”

李楚河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盡數收斂,轉而成了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那就像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泉。

“其實早在三年前,你們就當是成了這親事,隻是當時她不願意,我當然會隨著她的性子。”

“至於如今,不管是不是她胡鬧,我依舊把這件事情當成真的來看待,明日之後,你就是我李楚河家的女婿,就是讓無數人眼紅的一步登天。”

“往後要是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捅出天大的窟窿都有我兜著,你都成了我李家的人了,旁人責罰不得,更怪罪不得。”

“是!”謝風流點頭應了聲,心裏卻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他吞咽了兩口唾沫,這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他就知道這親事來的太蹊蹺了。

就是不知曉這宰相李楚河,要讓他在這“往後”,做些什麼能讓宰相李楚河如此看重的事情。

他便將手掌在發白的道袍上摩挲兩把,帶著淺淡笑意問道:“不知道嶽父大人所言,我應當做些什麼事情,才算是給您捅下了天大的窟窿?”

李楚河的臉色略微有些陰沉,那就像是一座大山,突兀壓在了人心頭上一般。

“聽說你近兩年在肅州被人稱為小公子,無所不能,無所不應,那你不妨自己猜猜看。”

謝風流抬了抬手,在半空頓出一擊手刀,手刀拍在了空氣上,讓人耳中生鳴。

“你小子膽子不小。”桌對麵的李楚河突然笑了,隨後點了點頭:“我查過了,你師妹的仇人恰巧也是他,明天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罷了,既然這事情你想要去做,便大膽去做。在這帝都城我未必護得住你,但出了這帝都城,......”

“您說的,我明白了。”謝風流急忙點頭躬身。

李楚河或許是在利用他,但剛才所言,確實有道理,如果讓他自己去做,隻怕是連那人的身前都不能近到,南衙五百精銳捕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李楚河開始繼續喝粥,仿若剛才的談笑風生,是另外一個優柔寡斷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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