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玄霄繼續朝著山門的方向走去。

金何在看著古玄霄的背影消失，歎息了一聲，這才化作一道遁光飛走。

而飛的方向，卻不是自己的窩，而是雲霄殿。

人未至，聲先到：

“宗主，我來領罰，我剛剛不小心踩死了一名執法堂弟子。

請宗主用最嚴厲的手段懲罰我，例如將我逐出天劍聖宗什麼的！”

“滾！”

“好嘞！”

嗖。

金何在飛回了自己的窩。

雲霄殿內。

依舊隻有鳳傾城和黑白道人兩人。

黑白道人皺緊了眉頭，不滿道：

“周力士罪不至死，就這樣輕飄飄的就揭過了？”

鳳傾城白了他一眼道：

“那你還等什麼？趕緊給他搜羅一點兒罪可至死的罪名，總不能讓護宗神獸背上濫殺弟子的壞名聲吧？”

黑白道人：“......”

“宗門不幸呀，怎麼會出你這樣的宗主？”

“罷了，本宗主立刻去將金何在逐出宗門！”

“咳咳，其實關關禁閉，也就夠了。

周力士這次確實過分了，此事背後恐怕另有主謀，我會好好調查一番的。”

鳳傾城並沒有搭理黑白道人。

看著地上“歐陽寒”的屍體，她右手一揮之間，一根掛著水滴的柳枝，便出現在手中。

鳳傾城拿著柳枝，往“歐陽寒”的屍體之上，輕輕一點，水滴落下，正中“歐陽寒”眉心。

滋滋。

黑煙冒起。

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灘黑水。

如果有其他人在此，看清這一幕，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因為，隻有魔族之人的身體，在遇到鳳傾城的楊枝甘露之時，才會被融化。

黑白道人看著地上的黑水，似乎半點兒不意外。

他們可不會蠢到，為了逐古玄霄出宗門，就真的殺一位弟子來冤枉他。

他們所殺的，是混進天劍聖宗的一頭魔族奸細。

那魔族奸細擅長易容變化之術，他們將其抓住，逼迫他變成了歐陽寒的模樣，之後才將其誅殺。

“你徒弟應該看出來了吧？”黑白道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你似乎在羞辱本宗主徒兒的智商，也在質疑本宗主教導徒兒的智慧。”鳳傾城冷冷一笑。

黑白道人擺了擺手：

“我當然沒有這樣的意思，但如果你們師徒二人的智慧，真有你說的那麼高，又怎麼會搞出這麼一個計劃來？

我真的很好奇，古玄霄是如何說服你，放他離開天劍聖宗的？

畢竟，他若離開，人妖魔三族，沒有人會放過他！

他身上的秘密，太大了！

可以說，他現在是舉世皆敵，十死無生！”

“十死無生？”

鳳傾城笑了，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彎下了腰，過了很久才重新直起來。

“你想知道他是如何說服我的，對吧？我現在就告訴你！”

鳳傾城眯了眯眼中，眼中出現了回憶之色。

一個月前。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她沐浴完畢，回寢宮之時，還在門外，便察覺到了古玄霄在屋內。

她不知道古玄霄搞什麼鬼，但擅入她寢宮，該揍還是得揍。

哐當。

門是被鳳傾城踹開的。

門開之後，她看到的卻是畢生難忘，直到現在，都還曆曆在目的一幕。

古玄霄手裏提著自己的腦袋，正衝她笑！

然後，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將腦袋安回了脖子上！

聽完這一切，黑白道人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不......不死之身！

確定......不是幻術？”

“你是在懷疑本宗主的智商，還是懷疑本女帝的實力？”

鳳傾城嘲諷似的一笑。

仿佛她當時一眼就確定了古玄霄的不死之身，是真的一般。

但實際上，她將古玄霄的腦袋，砍了足足十次，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天劍聖宗，山門外。

古玄霄站在一塊寫著“天劍聖宗”的石碑前，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這塊石碑。

一名守護山門的年輕弟子，似乎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另一位年長的師兄拉住了。

呼呼。

忽有輕風起，零星幾粒雨，飄落到了古玄霄臉上。

熟悉的冰涼之感，讓古玄霄腦中，突然出現了兩百年前的記憶。

那是前身的記憶。

兩百年前，他上山那一天，也曾站在這塊石碑前，撫摸這塊石碑。

那一天，同樣有輕風，同樣有小雨。

石碑還很新。

他則躊躇滿誌，立誓要讓自己的名字，響徹整個大周王朝！

後來，他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好，做得更多，他讓自己的名字，響徹了整個世界！

他成為了當世唯一劈開過天門的人！

可他也隕落了。

“風依舊，雨依舊，如果知曉結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做同樣的選擇嗎？”

古玄霄輕撫石碑。

他的目光，卻看著石碑的一側。

那裏，是兩百年前，七歲的古玄霄上山之時，站立的位置。

雨勢漸漸大了。

雨水飄進眼裏，讓他雙眼籠罩上了一層霧氣。

恍惚之間，古玄霄似乎看見了一個小小的七歲孩童，眼神堅毅，向天高呼，立下誓言的情景。

可那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

古玄霄有一種黯然神傷的感覺。

就在這時，毫無預兆，兩百年間，前身，自己，所有的記憶，如同走馬觀花一般，不斷在古玄霄腦海之中，湧現出來。

古玄霄感覺，自己的思想，像是突然之間，不受控製了一般。

越來越多的記憶，湧上心頭。

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在這一刻，似乎在靠近，想要融合。

恍惚之間，古玄霄分明看見，石碑另一側的七歲孩童，突然跳上了石碑，平舉自己的右手。

“哪怕知曉結果，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我，古玄霄，絕不後悔！”

斬釘截鐵的聲音，從孩童嘴裏說出，如同驚雷般，直接在古玄霄腦中響起。

古玄霄神色微動，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掌。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掌心相對，靠在了一起。

至此，兩條人生軌跡，徹底融為了一條。

“世上，從來沒有兩個古玄霄。

世上，從來隻有一個古玄霄！

我會守護好‘古玄霄’的一切！”

古玄霄微笑著。

這，是一個承諾。

小人兒也微笑了起來。

“初次見麵，你好，過去。”

“初次見麵，你好，未來。”

過去似水，未來如詩。

一眨眼，眼中的霧氣消失。

眼前，已經隻剩一座滿是風雨侵蝕痕跡的石碑。

眼中，再沒了七歲孩童的身影。

有的，隻有一個活了兩百來年的古玄霄。

在另一個世界的二十年記憶，其實更像是一場夢。

突然間，一絲怨念，從古玄霄眉心之中鑽出，消散於天地之間。

古玄霄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之感。

這一百年來，他一直知道，體內有著前身的怨念。

他也一直在尋求驅除怨念的方法。

而他之所以想要下山，除了壽元將盡以外，也有怨念的原因。

本以為，想要驅除這絲怨念，會很難。

沒想到，遠比他想象的簡單。

“叮咚。

隱藏任務，‘怨念的認可’任務完成。

本次任務，獎勵100點功德，以及‘天脈丹’一枚。”

古玄霄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隱藏任務？

敢情這狗係統除了日常任務以外，還有隱藏任務？

殺千刀的係統，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古玄霄握緊了拳頭，召喚出了麵板，查看“天脈丹”的作用。

【天脈丹：服之可恢複被仙力所傷的經脈。】

古玄霄瞳孔猛地一縮，激動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自己的經脈，終於有救了！

自己終於可以修煉了！

果然，離開天劍聖宗這個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古玄霄的眼神，變得愈發堅毅，走向了一旁，下山的階梯。

這時。

鳳傾城的傳音，鑽入了古玄霄的耳中：

“下山之後，我再也不能護著你，你萬事小心！

別以為有不死之身，就很了不起。

你的不死之身，太多缺陷，真的就隻能‘不死’。

但若是將你封印，將你束縛，將你關押......

總之，太多的方法對付你了。

所以，如果你後悔的話，立刻......”

“師尊，不用說了，我選擇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

我，古玄霄，絕不後悔！”

古玄霄邁著堅定的步子，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