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從我懷孕後，他便讓我在家休養，連我娘開的鋪子我都不常去了。

這樣一來，我反而有了大把時間。

接連幾日，我暗中觀察白酉，都沒發現問題。

他的生活軌跡簡單規律，除了縣衙便是家，偶爾去街角買點糕點，還都是帶回家給我的，我簡直跳不出他一丁點的錯。

我差點都要以為是我多心了的時候，情況變了。

白酉聲稱有事主要改訟文，但我竟然親眼目睹他上了馬車，隨後進入一家客棧。

我在客棧對麵的的茶樓點了一壺茶，慢慢等待，就在我耐心快要被消磨殆盡時，白酉終於出現了。

他身旁還跟著一名穿桃粉長衫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纖瘦，膚色白皙，頭上僅簡單地戴著一根發簪，她挽著白酉的手臂，而白酉摟著她的腰，兩人舉止親昵。

一陣微風吹過，女子的秀發散亂，白酉則細心地幫她捋順耳邊碎發，那溫柔的動作讓我心頭一沉。

最令我震驚的是，那女子我並不陌生。

我們成婚當日，她就坐在賓客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們。

那時我還覺得她眼神異樣，詢問白酉後得知，她叫唐之曲，曾與白酉做過同窗，如今是位詩人，平日就容易多愁善感，見到我們的幸福的模樣被觸動到了。

我還曾舉杯向她致謝，她飲下後閃著淚光，祝願我們未來幸福美滿。

這麼想來，她的淚水並非出於祝福，而是因我嫁給了白酉。

可惜，白酉的社交圈我並不熟悉。

他幾乎不帶我參加他的任何好友聚會，以往都是用男人要喝酒來搪塞，所有我沒辦法從他的朋友中打探消息，隻能托人私下秘密去查了。

我在城中找了個探子，去搜羅關於唐之曲的消息，很快探子送來了密報。

她早已是個小有名氣的詩人了，隻是我平時看話本偏多，並不關注詩集。

探子找來了她比較有名的幾首詩，我大致拜讀一番，大多都是細膩情感的風格，確實附和白酉所說的多愁善感。

而最近她寫的詞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首詞寫的上闕是年輕的一對青梅竹馬在私塾裏共讀一本書的景象。

下闋則是回到了如今的生活，竹馬被迫娶了不愛的女子，青梅隻能和相愛的竹馬遙遙相望，兩人的情愫並沒有因為男子成婚就斬斷了。

看到這裏我立刻感覺到她詞中寫的正是她和白酉。

瞧著意思我成了白酉被迫娶的人，她倒是成了那個絕世而獨立的癡情種了。

這種感覺，著實讓人難受。

我命暗探繼續追查，最終發現了她也寫過的一些話本，但那話本並沒得到太多的關注。

我拜托暗探給我尋來。

那裏麵寫了更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早期的時候她都在寫竹馬對她的體貼，兩人互通心意之後，她幾乎十指不沾陽春水，就連夏日裏想吃荔枝，都是竹馬剝好了遞來。

那時還沒有這麼多女子能在書局寫作，是他的竹馬一直支持她，她才得以在書局有一席之地。

後來她筆鋒一轉，寫到了兩人因何分開。

原來是大夫說她有心痹之症，難以承受生育之苦，而竹馬家觀念保守，且他是家中獨子，要為家裏傳宗接代，於是兩人被迫分開了。

再往下讀，是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竹馬與另一個女人成了婚。

不過在後麵她又寫道，她與竹馬舊情複燃，以及竹馬的妻子已經懷了身孕。

而竹馬向她保證，等孩子一出生，他便會與妻子和離，與她共結連理。

她如今選擇隱忍，因為她相信竹馬會與妻子和離，待到那時，隻需將孩子過繼給她即可。

我看到這裏不寒而栗。

我未曾料想，白酉與我的這段婚姻，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他對我從未有過真感情，我隻是他們愛恨糾葛中的一枚棋子。

平日裏他對我的體貼關懷，原來全都是因為我腹中即將出世的孩子。

他或許早就盤算好，一旦孩子出生，便找個借口與我和離，繼續和他青梅共度餘生。

而我的孩子，還要叫那人一聲“娘親”？

這現實殘酷得讓我幾乎要把牙都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