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前夕,我患了重病,大夫說我是被餓出來的。
娘親聽了我的話,隻當我在編故事,順勢又苛扣了我的月錢。
她老愛念叨,等進宮選秀,當上後妃,以後有的是福享。
苛扣月錢純粹是因為當今聖上喜歡腰細的女子,而娘親覺得我腰還不夠細。
後來,爹娘南下遊玩,家裏竟一文錢都沒給我留下。
我被活活餓斷了氣。
娘親回來抱著我那早已冰冷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
可是,娘,您哭什麼?
是在哭我做不了後妃,沒法兒讓您成為皇親國戚嗎?
......
從醫館出來,我拿著大夫給我寫的病方,腳步沉重地回了家。
一開門娘親正在榻上看話本,眼角餘光上下打量了我一陣,不冷不熱地飄來一句:“你看你那腰,粗成這樣怎麼選秀?從下個月起,你的零花錢縮減到十文,別想去外邊偷吃。”
聽見這話,我正打算把病方交給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今年宮中可說了,秀女腰圍不能超過十六寸半,現在苦點沒什麼,等你選上之後,就能享福了!”娘親繼續說道,語調輕鬆得像是在討論晚餐吃什麼。
娘親當年沒選上後妃,最終把期望放在了我身上。
可我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我不想做什麼後妃,我也不想要她口中那些榮華富貴。
16寸半的腰圍,幾乎是要賭上半條命才能得到的數字,我手中的病方已經足以說明。
我抿抿嘴唇,遲疑了片刻,還是選擇鼓起勇氣開口:“娘......十文錢不夠,我......我現在病了,能不能多給點?”
邊說著,我把那張沉甸甸的紙緩緩伸向她,心裏期望著母女連心,她會體諒我的不易。
然而,她非但沒接,反而揮手打落了檢查單,力度大得我指尖發麻。
“學會扯謊了?不提減月錢的時候,你什麼事兒都沒有,一說減月錢,你就渾身是病?”她尖聲罵道,聲音刺耳得我想捂住耳朵,目光凶狠得仿佛我是她的仇人。
“我看你就是想出去買吃的!你是不是想忤逆我?我告訴你,你要是選不上秀女,你就從家裏滾出去!”娘親順手把桌上的杯子摔在了我的腳邊,瓷片和我的心一樣,碎成了無數瓣。
我畏縮著上前,唯唯諾諾地想要解釋:“娘,我沒騙你.......”
不等我說完,她脾氣愈發暴躁,她站起身來,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開始痛斥我:“還頂嘴?你這白眼狼,根本不懂娘的用心良苦,可憐我一片苦心!”
說著她順手抄起床邊的棍子,狠狠打在了我身上。
這根棍子是她專門用來打我的,棍子外麵裹了布,這樣打人又疼又不會留下皮外傷。
她不會在我身上留下傷痕的,因為我的皮囊對她而言還有用。
此刻爹爹從外麵回來,連忙攔住了娘親,一邊讓我回房間,一邊勸說娘親:“夫人消消氣,別把人打傷了。”
“你看看她,被慣成什麼樣了?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她好,結果呢,她竟然撒謊說生病來騙我。”
“你是不知道,她姨娘家的女兒去年就進宮了,現在在宮裏舒舒服服當娘娘,這要是落選了,就隻能做三年丫鬟,去伺候別人,那她對得起我這麼多年的栽培嗎?”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養了這麼個討債鬼,整天喪著臉,要是當不上後妃,也別活了,死了幹淨。”
我退回房間,輕輕合上門,背靠著門板,任憑門外娘親的責罵聲透過門縫,一刀刀淩遲著我的心。
死了一了百了......
這話就算是聽了一百次,我的心還是一樣在痛。
娘親,去做妃子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或許我的死能讓她良心發現呢?
大夫說,若我不好好調理,撐不過三個月,到時候娘親會是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