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媽此刻神情渙散，呆呆的看著主任：

“鬧夠了就趕緊讓他出來吧，我知道我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對，回去後我一定跟他好好聊聊。”

主任卻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

“屍體就在你麵前，還想讓他複活不成？他死了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再也沒有人能擋著你，寵愛你的小兒子。”

我眼中閃爍著淚光，見過幾麵的主任都知道為我打抱不平。

而作為生我養我的人，竟然還沉迷在謊言中不能自拔。

我媽整個人瞬間脫力，看著臉色鐵青的我，慈愛的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

“乖，別跟媽媽賭氣了，媽媽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種玩笑。”

我當然不可能站起來回話，我媽大滴大滴的眼淚灑落在我的身上：

“媽媽不該不管你，媽媽知道錯了，你不能這樣懲罰媽媽，你醒過來看媽媽一眼好嗎？”

主任再也忍受不住我媽的惺惺作態。

抓住她的手惡狠狠開口；

“也知道是因為你拒絕給他做手術，才導致他年紀輕輕就死在這個地方！當時我們是怎麼求你的？你認定了他是裝病，半個腦袋都要扁了，你竟然還說是裝病！你不但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夫！有什麼資格站在他的麵前！”

這番話說的我內心激動，甚至想要拍手叫好。

當初我奄奄一息，求媽媽救我的時候。

她高高在上的模樣我永遠忘不了。

怎麼今天就痛哭流涕後悔了？

我是覺得失去了一個孝順的兒子和養老的保障，得不償失罷了。

我根本不覺得她對我還有任何一點愛。

一番話下來，我媽原本高大的身軀，瞬間變得佝僂。

像垂垂老矣的婦人，顫抖著伸出一雙手。

像是撫摸著什麼珍寶一樣，輕輕摸著我的頭發。

這是我無數次期盼過母親對待我溫柔的模樣，如今奢望的就擺在我麵前。

可如今我心裏沒有了半分感動。

我媽望著我緊閉的雙眼，忽然慘然一笑：

“你說的對，我不配做他的母親，不配做外科聖手，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呆在這個地方？”

主任看著我媽萬念俱灰的臉，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想要開口勸告的時候，我媽猛地舉起手腕高高垂在一旁的牆上。

“砰”！

在眾人麵前，我們親自砸斷了這一雙引以為傲的神之手。

看著手臂軟軟的垂在身側，我媽痛的冷汗直流。

身旁的醫護人員驚呼出聲，直接亂成了一鍋粥。

甚至連我都沒想到我媽會拒絕到這一步，親手毀了她引以為傲的天才之手。

慌忙找來外科人員緊急搶救我媽的手。

可一切太晚了。

我媽抱著與石俱焚的決心，重重撞擊牆壁。

一雙手從此以後別說拿手術刀，恐怕連重物都不能提。

我媽手廢了，也算是徹底告別了醫院的崗位。

眾人推搡著趕去診室的時候，我媽看著我的屍體。

淚流不止。

而我心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